“哈哈哈,你家大人尚且不急,你倒是耐不住了。吃杯酒罢了,误不了事”,说罢也不理会方三娘、刘綎几人,拉着常斌走向筵席,金刀大马地在主座上坐了,“请!”。
“如此,叨扰了”,方三娘推开刘綎上前在杨应龙对面寻了位子,却没有坐下,端起酒杯,“军务在身不敢稍有耽搁,明日卯时请大人准时开关。三娘这里谢过大人”。
“哦?本官若是不允呢?”,杨应龙面色一沉。
“哈哈,大人说笑了”,常斌端起面前酒杯站起身,“我家妹子奉旨领军清剿川黔夷乱,川黔土兵同气连枝,杨大人当知轻重怎会阻拦。来,来,来,满饮此杯”。
“阿大人这话才是正理”,杨应龙放下酒杯向方三娘这里斜过来一眼,“川黔土兵同气连枝亲如手足,自相残杀让他人坐收渔翁之利,当真愚蠢至极!”。
“哦?”,刘綎眉头一挑,抓起一块肉脯扔进嘴里,“我怎地听说,年前朝廷定议欲清剿我族时,杨大人您可是紧赶着派了两万狼兵送到刘大人手里,不仅精锐心腹尽出,便是军资也施了不少,可谓尽心竭力劳苦功高啊。莫不是这就是杨大人所说的同气连枝亲如手足?”。
“哈哈哈,墨岩兄弟真会说笑”,杨应龙面色一僵仰头打了个哈哈,“原来是为了这事着恼,诸位可真是冤枉了杨某了。杨某自罚一杯谢罪”。
“且慢!”,常斌闻言却是面色一冷,“原来这传言竟是真的,杨大人,川黔土司皆以杨大人马首是瞻,我族也视杨大人为依靠。杨大人如此这般岂不令我等寒心”。
“两位寨主,稍安勿躁”,吴继祖端起酒杯嗅了嗅,身子往后一靠,低头掸掸衣袖慢条斯理地把出柳军师的架式,“自相残杀让他人坐收渔翁之利?不知杨大人此话何意,这他人——又是何人?”。
“自然是柳先生以为是何人便是何人”,杨应昇拎起酒壶走过来,端起吴继祖身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亮了杯底又将酒杯酌满,“我家大人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诸位感到不值”。
“哦?”,吴继祖抬手挡开杨应昇奉上的酒杯,似笑非笑地看向杨应龙,“‘大明天子亲军’,杨大人以为值还是不值?”。
“黄口小儿,乳臭未干,这话你们也信?”,杨应龙撇嘴轻哼了一声。
“大胆!你敢对陛下不敬!”。
“坐下,且听杨大人把话说完”,常斌皱着眉头瞥了方三娘一眼。
方三娘愣了愣,别过头气乎乎地坐下。
杨应龙咧咧嘴左右扫了一眼,嘿嘿一笑,“刚受了招安便将尔等派出来冲杀,倒是当真用人不疑啊。诸位可曾想过,你们在前面冲杀,刘显十几万大军却是按兵不动踟蹰不前,汉人有句话,螳螂捕蝉黄鹂在后。只怕这‘天子’可没把咱们当自家人啊”。
“杨大人,慎言!”,方三娘抬起头目光冰冷一字一顿。
杨应昇见常斌、吴继祖都面露沉思之色,便是那扮着墨岩的刘綎也转着眼睛四下描着没有说话。目光在方三娘面上转几圈,嗤地一笑,“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等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条狗罢了,等咱们撕扯完了,他们也就该下刀子了”。
“朝廷待我等不薄,没,没那么严重吧”,常斌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发颤。
杨应龙拍拍常斌肩膀叹口气,“阿大兄弟,杨某亲来娄山类坐镇,就是为了等你。僰人与他们拼杀了两百年方保得一族血脉,何其不易啊,怎地便听了妖言蛊惑让人拿作刀子自陷死地,他日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啊。现在回头还不算迟……”。
“这……,我族青壮已倾巢尽出,连月清剿招抚早已多处得罪……,如何还能回头”,常斌扫了方三娘、吴继祖几人一眼,叹口气,“族中老少俱在山中,除了眼前这一条道,实在没有他路可走了”。
“所以,我封了娄山关”,杨应龙得意地一笑,起身双手支案目光依次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方三娘脸上,“回头便是一条路,没有路,那咱们便他*娘的杀出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