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逆不道?“张先生何出此言?”。
“陛下,世间只有两种人,不是好人坏人,而是男人和女人”,张居正也懒得去修饰什么了,把那个不肖弟子的话照搬过来便是,其实他说了又与自己说了有什么分别,他若挨骂,自己又哪里能躲得掉了,“天下士子皆为圣人子弟,而天下间的女子,她们同样学的是圣人之学,行的是圣人之道,却因那些曲解、非议不能列入门墙。她们作不成圣人弟子,但她们却可以成为——天子门生”。
“天子门生?”,朱翊钧眼睛里渐渐放出光来,如果天下女士子皆是他的门生,那,那……,余光瞥见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王国光,小肩膀忽地一塌,自己的门生自然是要自己出银子了,那些可怜女子又哪里会有什么银子了。可三月初三那天自己只是想要点儿东西(那可不是一点儿,他是想要增供用库黄蜡,每年二万五千斤,白蜡三万五千八百一十六斤),王大人便以‘岁用不敷’为由上疏请止,东西没讨到还挨了好一通骂,事情到现在还僵着呢,若是找他讨银子怕是比让母后带他出宫玩耍还要难了,“张先生,内库空虚,能不能请……”。
“没有!一文钱也没有!”,王国光火烧屁股似地跳了起来,黄蜡的事还没着落呢,现在又要建官学,您把我卖了好了,“陛下,参加科举也罢,参加招贤也罢,归根结底她们都是陛下的门生是陛下自家的事,臣这里一文钱也没有!”。
小皇帝张了张嘴,就知道会这样,低着头有气无力地正要坐回去,忽听得边上啪地一声脆响,“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李炎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膝行几步行到李太后面前,小心地从怀里取出一只红漆小木匣,“太后,凌远请奴婢献于太后”。
“哦?这是何物?”,李太后好奇地看过去,李炎自不会这般没眼色,这个时候取出这物事来,定会有个说法了。
“这是凌远定亲时,僰人的回礼”。
“回礼?”,李太后不由一笑,“这孩子,女家的回礼自是他凌远收着,怎地送来本宫这里来了?”。
“回太后,僰人回礼甚多,凌远不在意那些金银财物,却偏生看中了这一件,还说他的聘礼是太后选的,他作牛作马也无以为报,其他的黄白之物太后定也瞧不上眼,但这一宝物务必请太后收下,凌远说,有了这个宝物,陛下的内库就再不会缺银子了”,李炎低着头,“奴婢在戎县耽搁多日就是为了等这件宝物,凌远说僰人做的粗糙,经他与吴中行大人改,改良后就可放心使用了”。
有了它内库就再不会缺银子了?这事便是张居正他们也没有听李炎提及,心下不由好奇,张居正心中更是一动,子道于信中说过,远儿已想到了兴办官学所缺银两的解决办法,难不成就是这个小木匣子?
李太后笑笑摇头,这傻孩子,你知道内库缺多少银子吗?倒是不能拂了他一片孝心,“好吧,你且取出让本宫瞧瞧”。
“是,太后”,李炎小心地打开小木匣,从中取出一只巴掌一半大小的小纸盒,又从小纸盒中抽出一只牙签大小的细木棒,在纸盒边上轻轻一划。
王国光眼睛越睁越大越睁越大,狠咽了口唾沫猛地反应了过来,“太后,陛下……”。
“哦,倒是个有趣的小玩样儿”,李太后没有理会王国光急切的目光,伸手接过小木匣,从木匣中取出一封盖了火漆封印的信封,撕开信封取出几张信笺,略略扫了一眼便又放回匣中,轻叹了口气,“陛下,张大人所言皆是老成谋国之言,便是再难,这天子门生,咱们老朱家也得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