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人类写的。”琴轻轻地说。
“人类吗……克拉赫大人曾经和我说过,人类的情感,是神圣诸神模仿我们所创造出来的,你认可这句话吗?”杰弗西抬起头问。
“有什么认可不认可的,这本来就是事实。”
“但,为何我总觉得……还是有些区别?”
“……硬要说的话,神圣诸神没有将我们表露在外的野性赋予人类,且给了他们更多的对秩序的渴望,算是一举两得吧,既能让人类更加安于现状,保持对诸神的信奉,还能使人类更加依靠可以维持人类世界秩序的诸神。”
杰弗西看了看琴,又低下头看着手中的书,喃喃道:“是吗……这样看来,人类有点可悲啊……”
“可悲吗……你觉得,可悲这个词用在什么人身上最合适?”琴转过头,一改往日明朗的笑容,严肃地问。
杰弗西想了想,说:“一个没有任何人挂念、甚至没有任何人忌恨的人,活在世上,也宛如一片空白,这样的人,是最可悲的了吧……”
“……是吗,那,姐姐她为何再也没有笑容了呢……”琴声音很低地说道。
“谁?”杰弗西没有听清。
琴没有回答,她笑了一下,问:“你以前有看过人类的书吗?”
“除了你让我看的那些学术方面的书籍外,算是一本也没有看过。”杰弗西表情有些戏谑地说,他对于人类毕竟还是很厌恶的。
琴看着杰弗西手中的书,说:“对于人类来说比较幸运的是,神圣诸神在借鉴我们来创造他们时,并没有缺少一份束缚。”
“束缚?”
“没错,我认为,我们的情感,并不仅仅表现为对外界事物的反应,更表现为一种束缚,一种人与人互相之间的束缚,不管你是和对方有着深仇大恨,还是和对方有着生死之交,这都是一种束缚,缺少了这种束缚,人类表现出的情感将只是一具外壳。”
“……为何要叫做束缚呢?这个词听起来…似乎贬义更多一些。”杰弗西迟疑道。
琴低声笑了一下,“我觉得,这个词正合适,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情感,我们有很多时候无法去做自己想做、甚至应该去做的事情,这难道不应该叫束缚吗?”
“但,这不才是它存在的意义吗?如果没有了这份顾虑,不也就真得只剩下一具外壳了吗?”
“是啊……很矛盾吧?可是,没有办法,现实就是这么矛盾啊……”琴站了起来,看向远方,可其实,她直立时和坐在马车上身高差不多,甚至还要矮一些。
“姐姐她……其实是十分感谢克拉赫大人的。”琴小声道。
这一次,杰弗西听清楚了,“感谢…什么?”
“你知道克拉赫大人的面具是怎么回事吧?”琴回头问。
“嗯……”杰弗西眼神一黯,答应道。
“那时候,克拉赫大人的第一反应本来是想要先保护就在他身边的我和姐姐的,但那一刻他看到了处于最后方的主人,便立刻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他一直觉得,姐姐在因为这件事记恨他。”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杰弗西奇怪道,难道阿莉尔在那以后的表现很异常?
“……以前,姐姐虽然很凶,但却也很爱笑,可自从‘死之婚礼’以后,她就变了个人,不再和他人做任何工作以外的交流,即便对我也一样,克拉赫大人,自然会认为这是在对他那时的举动记恨,但如果仅仅是如此,倒是简单得多了。”
“所以,阿莉尔大人其实是因为‘死之婚礼’本身的惨剧才变成那样的吧……”
琴点了点头。
杰弗西低下头,又看到了扉页上的书名,“夕阳下的笑容……”
“这就是束缚带来的结果,姐姐和安达莉塔大人之间的束缚,导致了现在的她,即使安达莉塔大人亲自开导她,也没有用。”
“这本书……”
“这本书,一切的内容、铺垫,都是为了衬托结尾处主人翁那夕阳下的笑容是多么的绝美,但我不想这样,不想要姐姐像主人翁一样难过一辈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绽放出笑容,简直是……没有意义……除了能让读者感到欣慰外,真正心疼主人翁的人,是绝对不会为主人翁感到高兴的……”
杰弗西叹了口气,苦笑道:“欧力大人,看来您有的忙了。”
“嗯?”琴手中的玩具熊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您觉得,这些话琴是在对我说吗?乍一看像是倾诉,但,这其实是是在请您帮忙啊~”
琴没有说话,她手中的玩具熊也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是这样吗,琴?”
“……是,因为,您是我唯一能拜托的人了,主人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克拉赫大人和安达莉塔大人也都在奔波,只有您,才有一点闲暇的时间。”
“……”
见欧力半天没有回应,杰弗西叹了口气说:“欧力大人,虽然和您并没有怎么相处过,但您既然可以将静默之约运营得井井有条,在与人相处的方面一定是非常在行的吧?我觉得,您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琴双手抓住玩具熊,使其朝向自己,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保证不了结果。”
“不,只要是交给了欧力大人,结果就已经确定了。”琴坚定地说。
“……好……”欧力答应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琴轻轻皱起了眉头,手中唤出了一团黑色雾气,“主人?”
“琴,欧力在吗,拼接仪式已经准备好,让他回来吧。”乌列的声音响起。
“……”琴没有说话。
“遵命,主人。”欧力答应道。
一个迷你的传送门出现在玩具熊面前,转眼间,玩具熊便穿过传送门消失不见了。
琴看着手中的黑色雾气,脸色黯淡了下来。
“琴,你还好吗?听你的声音好像没什么精神。”乌列关心的声音传来。
琴立刻换上了一张笑脸,说:“没有啊,您又多想了。”
“……每次你说我多想的时候,就是我猜对的时候。”
“……”
“哎,”乌列叹了口气,“我先忙这边的事情了,回头再聊吧……”
琴手中的黑色雾气消失了,她却还是站着,没有动。
杰弗西有些焦躁地用指甲抓了一下屁股下的木板,说:“欧力大人已经答应了,你相信他的,不是吗?”
“……谢谢你,杰弗西。”
“诶?为什么谢我?”
“正是因为看到了你的改变,才给了我去改变姐姐的勇气,”说着,琴小小的手握成了拳头,“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让姐姐重新笑起来的!”
杰弗西盯着琴的侧脸看了半晌,笑了,“你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