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往前三十里,方才是禹门口,若我等向前行军,必然会有伤亡。”于槐在说心里的大实话,他似是也被曲三盅和金泽之死给吓住了,东魏弩机的厉害也是亲眼所见。
万一,万一呢?
东魏弩机手潜伏在密林中,谁知道会从何处攻击?于槐又说:“黑夜行军,也是军中大忌!”
临时搭起的营帐之中,一点灯火都没有,贺若敦强忍着钻心疼痛,来回走了几步,期望有所缓解,却无济于事。贺若敦说:“事到如今,我已成无用之人,郑黑娃,你暂代行参军之职!”
于槐心中闪过一丝不祥,暗想,都泥妈什么火候了?你还拉帮结派?于槐忙说:“郑吉训贤弟代行参军之职,自然不在话下,将军眼前之关键要害在于,这战报如何书写?如何能让大将军知晓我等众人所面临窘境。”
郑吉训二十八岁,看面相却不显年轻,嘴唇奇厚,上眼皮似乎总在肿胀,眉眼之间也令人找不到金泽那一类帐中参军的机灵。郑吉训小名黑黑娃,其父郑德昌在西府禁军司职行辕校尉,属于宇文太师身边贴近之人,与贺若敦交好多年,相互引为知己。此次出征,郑吉训司职帐中副曹参军,却在众人眼中属德不配位之类。
这一刻,听得贺若敦有意栽培,黑黑娃忙低声建议道:“战报之中,理应暂且不提将军及金泽伤势,只需详细说明当前所临困境,若继续行军,伤亡必将加重。”
不等于槐异议之,贺若敦即矢口否决,厉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领兵在外,若无重大伤亡,何需夜半之时禀报战况?仅此一点,即是不妥。”
郑黑娃似乎听出贺若敦心生不满之意,便不敢轻易再开口,于槐道:“以金泽之命,换回一具弩机,是否也要献给大将军,以便吩咐匠人速速研究仿制?”
“唉,唉,”贺若敦连声叹气道:“从江陵来的弩机行家就在我等眼前,何需劳烦大将军再着匠人研究?”
贺若敦此话倒点醒了陈儿洒,他慌忙向前一步接过铜弩机,说道:“此物要害部件,乃是黄铜锻造,我等眼下当务之急,不是速速仿制,而是多多缴获,以敌之矛,击敌之盾,伺机而动,直接还击,至于研究仿制么,自然是回长安之后另当别论。”
听了陈儿洒之言,贺若敦心中暗骂道,好你个南蛮儿,绕了一圈圈儿,又把这烫嘴之炭推到了我跟前,眼下当务之急是多多缴获?你说得轻巧,仅如此一部,我就死了两个人,这可是拿人命换来的!谁知道下一步会是谁丢了性命?
贺若敦顾不得多想如何缴获东魏弩机之事,忙吩咐道:“郑黑娃,劳烦你回去禀报大将军这边遭遇之事,依我看,连战报都不必书写,你将这边境况如实禀报即可。”
众参将向来在贺若敦面前形同虚设,如今眼见已丢了两条性命,人人犹恐担责,躲之不及,谁还主动伸手?于是随声附和,众口赞同。郑黑娃打马而去,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