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门外的大桥?我好像听人起过。”
波比皱着眉头想了片刻,而后脸上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回头指向一桌酒客。
“对了,我刚刚才听到他们正在谈论那个贾克斯,他在昨的时候击败了很多贵族勇士,甚至还用拳头敲碎了那些勇士们的铠甲,谁都不是那个贾克斯的对手。他们还菲奥娜姐也去了,但最后却并没有真的打起来,似乎是因为”
正着,波比忽然抬头看向苏木,旋即眉头一皱,脸上满是困惑。
“苏木先生,是你代替了菲奥娜姐去对付那个贾克斯?但他们的好像不是这样。不过,我可以帮你去报仇,虽然我不觉得我能打过那个贾克斯,可他这么欺负你就太过分了!”
到最后,波比已然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让苏木有些忍俊不禁。
顺手揉了揉波比的头发之后,苏木才终于开口道:
“我是今早才去的,讨教一下技巧罢了,只是贾克斯那个混蛋下手没轻没重的。喏,再之后我就被他狠狠地揍了嗯,好几次,然后就变成了这样。”
苏木撸起袖管,把自己手臂上的淤青给波比看。
但波比的表情却有些奇怪,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苏木要专程跑去北城门外的大桥挨揍。
“就是跟那家伙讨教一下技巧罢了,他教了我很多东西。”
“这样吗?”
波比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苏木也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他转头看向别的地方,四处打量,一边开口问道:
“老泵那家伙到现在也没回来吗?对了,加里奥呢,没见着老泵也就算了,那家伙之前就过,指不定得多长时间才能回来,但加里奥应该还在这儿吧?我怎么没看见它?”
苏木正瞧着那些高谈论阔的酒客们,却许久都没有得到波比的回答,苏木的心里就猛地一突,然后低头看向正站在跟前垂着脑袋,用头发遮住了表情的波比,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
“加里奥它怎么了。”
可波比还是没有开口。
她就站在那儿,垂着脑袋,白色的长发挡在脸前,可苏木却忽然见到一颗又一颗豆大的泪珠从波比被头发遮住的脸上滑落下来,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苏木的呼吸渐渐有些急促。
好不容易压抑住了心里的躁动和不安,苏木伸手拉起波比,直接转身离开,推门去了后院原本属于他的房间。
但现在似乎属于波比,苏木在床头的桌柜上见到了波比曾经从不离身的铠甲盾牌,但它们已经丢失了原本鲜亮的光泽,变成了暗黄的颜色,看起来更像是用黄铜打造而成。一些难以清洗擦拭的缝隙里还带着些陈旧的血迹。而锤子则是放在角落里,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波比也已经去过战场了。
苏木眯了下眼睛,着重看一眼那把硕大无比却已经蒙尘的锤子,然后拉着波比在床沿的位置坐下房间里并没有板凳,和当初苏木住在这儿的时候一样,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柜子,以及角落里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老旧衣橱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东西。
“这儿没外人。”
苏木只了这一句。
闻言,波比咬了咬嘴角,忽然平苏木身上开始嘶声力竭地嚎啕大哭起来。而苏木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只是脸色越发的难看。
直到哭声渐渐虚弱下去,苏木心翼翼地抚摸着波比的长发,尽量让自己的动作可以轻柔一些,再轻柔一些波比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着去年发生在加里奥身上的意外,却怎么都得不太清楚,直到哭得累了,倦了,然后在苏木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可即便是睡着了,波比的眼角也依然挂满了泪痕,的身体也蜷缩成一团。
直到菲奥娜沉默着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她身后还跟着阿卡丽和奎因。
菲奥娜递了一个眼神给奎因,后者就轻轻点头,然后接替了苏木的位置。但在松开波比的时候,苏木很清楚地感觉到这幅的身子忽然颤抖一下,而且把自己蜷缩得更紧,直到奎因重新抱住波比,她才终于放松了些许。
然后苏木和菲奥娜阿卡丽一起去了原本属于老泵的房间,但谁都没有开口。
在很早之前,菲奥娜她们就已经来了,可当她们找到苏木的时候却已经有些晚了。尽管波比一直在哭,得断断续续,但前前后后大概的经过苏木也绝对可以听得明白简单来,就是两年前的那个春,菲奥娜在退出战场的时候顺便把波比和加里奥也一起带了回来,但他们却在回来的路上忽然听了屠魔饶故事。那是乐斯塔拉的阴谋,她注意到了活跃在战场上的人造生命加里奥原本加里奥是不必前往战场的,但它似乎没有去处,就一直跟在波比的身旁。
波比一直都在寻找那把锤子的主人,一位英雄。而她在听了那个有关屠魔饶故事之后,就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那位英雄。再之后,波比和加里奥从另一条路离开,尽管在那之前菲奥娜已经劝过了,但波比却执意如此。再之后,波比在厄文戴尔找到了屠魔人,而屠魔人也确有其事,可他并不是锤子的主人,可加里奥也在厄文戴尔因为一场早就被刻意安排好的意外和波比走散了。
为了找回加里奥,波比在厄文戴尔住了很久,可惜却一直没有什么消息,就无可奈何地返回雄都,希望依靠菲奥娜和奎因的力量寻找下落不明的加里奥。可等到波比回来的时候,加里奥已经被乐斯塔拉秘密改造成了另一种人造生命如果苏木是从城南而来,或许就可以在守望绿齿峰的道路上见到现在的加里奥它已经变成了一尊禁魔石像哨兵,被形容作“吃魔法的巨人”,似乎是还活着,却更像已经死了,谁都不知道现在的加里奥究竟是死是活。可即便它还活着,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但也正是因此,乐斯塔拉如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功勋和奖赏,而那所谓的奖赏具体是些什么,这事儿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甚至包括在改造加里奥期间被禁足在顶级贵族庄园里的娑娜。
而当菲奥娜奎因她们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而且波比也在一旁跟着听到了。
从那之后,波比就回到了老泵酒吧,让这个已经荒废了很久的酒吧重新开始营业,并且绝口不提那位还没找到的英雄,也再没提起过加里奥,俨然成了一个普普通通,在德玛西亚最平凡的街巷里靠着经营酒吧谋生的约得尔人。
稍有不同的是,每年到了春的时候,波比都会选择暂停营业,然后不知去向,直到夏的时候才回来。
酒客们不知道,但菲奥娜和奎因却很清楚,波比每年消失的那段日子里,其实是去了加里奥的身边,盼望着加里奥可以重新睁开眼睛,然后用格外浑厚的声音跟她打个招呼,或者打个哈欠,然后手脚笨拙地伸个懒腰,再挠一挠光秃秃的脑袋
尽管这些话波比从不曾跟任何人提起,但她们都知道。
可即便是知道了又能怎样?
波比没有报仇的能力,哪怕菲奥娜和奎因也动不了乐斯塔拉。是愧疚也好,是懊悔也罢,波比只是沉默着扛起了所有过错,也把所有沉重的心情全都压抑在自己心里。尽管老泵酒吧每次开门营业的时候她都可以做到笑脸相迎,但那些深藏在笑脸之下的痛苦究竟有多么沉重
或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