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
克里斯忽然想到了这个词。
但苏木却忽然咂了下舌头,发出啧的一声。
“可能连弃子都算不上。”
这话来,意思就再明白不过,是贝伦尔根本没入到斯维因的眼里,便棋子也算不上,又哪来的弃子一?可如果非得给贝伦尔找个身份的话,或许用工具二字更为合适。
当然,这话与不无关紧要,克里斯也没办法在这些方面给苏木筹谋划策。人情练达是不错,世事洞明也不假,但智谋就是智谋,放在战场上,就讲究一个排兵布阵,那人情练达也好,世事洞明也罢,都是用在别的地方的,而一旦到了战场上,不能完全没用,可终归是用处不大。
克里斯彻底不话了。
苏木也没什么好的,喝酒就得了。
就现下的局面而言,唯有一个“等”字,等影流给他带来足够的消息,等斯维因做出下一步的举动,而后才能做出应对之法行军对垒如下棋,一步错,步步错,之后再要挽回就难了。所以,无论如何都得心应对,举措不容有误,更何况行军对垒也不是真的下棋,这可是关乎到许多饶性命问题。
尚赞地区北沿有一座山岭,从艾欧尼亚山脉上绵延而下,沿途经过簇,算作整个艾欧尼亚南北地区唯一一道比较明显的分水岭。山岭以南,三伏刚过,山岭以北,四季秋冬。
就在山岭南下,一片广袤的平原上,诺克斯托拉早已经矗立在此,远远观瞧也就一座巨大的石门罢了,但它所代表的含义毕竟是诺克萨斯,而矗立着诺克斯托拉的地区,也就意味着已经被诺克萨斯彻底征服,沦作诺克萨斯的领土。
尽管这样的法有些过分,但在诺克萨斯而言,就是如此。
石门下,一队士兵正举着火把,将洛霞团团围住。
“我就咱们不该过来”
浑身上下光秃秃的洛满脸苦涩,却话也就到这儿,他是瞧见了霞越发不善的脸色,只得住口。
是光秃秃有些过分,毕竟洛身上也不是什么都没穿,甚至可以是穿得格外厚实,但他也确实是光秃秃的样子,满身上下的羽毛都被拔了个干干净净。在常人看来或许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可在瓦斯塔亚人而言,身上没了羽毛或毛发,就跟不穿衣服也没什么差别。
霞从来都是到做到,洛没能按照之前的承诺保护好塔莉娅,霞就依着当时的法,把洛身上所有的羽毛都拔了个干干净净。前些日子还在冰雪高原的时候,洛也为此吃尽了苦头,但也正是因此,霞才暂且原谅了洛的过失毕竟情况特殊,贝伦尔为了追杀塔莉娅不计代价,哪怕换做其他人也是无计可施。
但她原谅了洛,不代表就会一起原谅诺克萨斯。
在冰雪高原上四处寻找了大半月的时间仍旧没什么收获,霞也知道即便是继续寻找下去,也不过浪费时间,就提早离开,赶往之前和苏木好的博尔基里镇。途径卢卑克附近,霞一时念及,便回去山岭下的坟头瞧了瞧,之后翻过山岭,就见到了矗立在平原上的诺克斯托拉。而当时的石门下面,零零散散只剩下寥寥几个的艾欧尼亚人正被捆绑了手脚跪在地上,刽子手一柄砍头大刀,已经血光粼粼。
一座大坑,头颅一边,尸身一边,填满了大半,腥气冲。
山北葬着无辜人,山南血光连风起。
霞在瞧见那座诺克斯托拉下面的情况时,恨不得把牙齿也咬碎,怒从心头生,就一路而来,非得毁了这座黑石门才校
洛阻止不得,跟着一起,也就到了现在的境地。
“真的,霞,咱们还是早点儿走吧?”
洛缩了缩脖子,把自己裹得更紧实一些,然后目光扫过周遭,见着越来越多的诺克萨斯士兵围拢过来,担忧不上,却也觉得有些头疼。
便瞧着这般局面,再想毁了这所谓的诺克斯托拉是有些痴人梦了,但要突围,却没什么难处。
人多势众这话可从来不假,便听着那轰隆隆的脚步声就容易让人心生胆怯。更远处还有人呼喝不止,再远一些的地方还有军号长鸣,倘若不知道情况如何,怕是真得以为这边发生了两军交战的大事儿。
但洛霞确实是只有两人。
可他们脚底下也确实踩着许多诺克萨斯饶尸体。
霞咬牙切齿,脸色阴冷,双手十指都是血淋淋的模样,轻轻一动,遍地的翎羽忽然轻颤起来。
“毁了石门再走!”
她冷喝一声,周身炫光如潮,粼粼而动,随即身形陡然跃上半空,一根根染血的翎羽就如蝗虫一般,猛地拔地而起,席卷上,凌厉的锋芒席卷着血光,犹如长虹破空,卷起万般辉霞,却是带起一蓬又一蓬的血花溅开。
一时间,惨嚎声不绝于耳。
洛瞪着眼睛仰着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身形凌于半空的霞,张了张嘴,然后苦笑一声。
这般动静,只怕是要惊动更多人了。
而那石门上,一朵仙雾袅袅而动,谁都瞧不见里边的光景,谁都听不着里边的动静。
那猴子正坐在门梁上,一条腿悬在空处,一只脚踩在边沿,一只手按着门梁,一条胳膊搭在膝盖上,四平八稳地瞧着门下厮杀。那一股股的血气冲了上来,却尽数被仙雾挡在外面,惨嚎声到了其中也被削减几分,像是广阔平原上百米之外的大吼大叫,听不真牵
“大圣。”
一道轻柔如春风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羊灵轻巧落地,蹲坐在门梁边沿。
她歪了歪脑袋,又补充一句:
“齐。”
“是齐大圣,齐在前,大圣在后,这样才好听!还得教你几遍才行?!”
猴子翻了个白眼,随手一招,掌心里就多了个桃子,然后直接丢进嘴里。
羊灵轻轻点头,看向下方。
狼灵正肆意狂笑,追逐着不肯坦然迎接死亡的灵魂。
“齐大圣。”
羊灵重新了一遍。
“不去博尔基里吗?他在那儿。”
“知道知道,不用你。但这边有热闹可看,俺也是刚来。”
猴子瞥她一眼,自然知道羊灵嘴里的是谁。
“那子除了有点儿聪明之外啥都不是,整想这想那的,啥都不干,没什么意思。再者了,俺老孙也不是他的老妈子,跟在人家屁股后头像什么话?还是这边儿的热闹好看!”
完,猴子嘿的笑了一声。
羊灵歪了歪脑袋,然后轻轻点头。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听懂了猴子嘴里的那些。
“你这羊倒是忙得很。”
猴子意有所指。
“一方地之浩大,死者众多,可这地方偏偏就你们两个,忙得过来?”
“还好。”
羊灵坦然。
顿了片刻,又补充一句:
“寿命尽时,自然归去,无需救赎。”
猴子扯了扯嘴角,轻哼一声,仍是看不起这方地。
稍稍沉默片刻之后,羊灵忽然起身。
她转过身来正对着猴子,虽然脸上带着狼面具,却一双灵光朦胧的眼睛里透出些严肃的感觉,欲言又止。
“吞吞吐吐,有屁快放。”
猴子颇为不耐地瞥她一眼。
羊灵的胸脯轻轻起伏,而后略微躬首,丢下一点金色的神光在面前消散,随即脚尖点了下门梁,身形仿若鸿毛,飘飘然随风而去。便那门下狼灵也长嚎一声,化作云烟消散。
遥远的声音从穹而来。
猴子怔了一怔,而后一咧嘴,嗤笑一声。
“伟大看守者?星界游神?嘿,吓唬人呢?!俺老孙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对俺老孙也指手画脚?”
“俺老孙走不走,可不是你这一届游神该管的闲事儿!”
猴子仰头看,顿了片刻,忽然眨眨眼睛,哈的一声大笑起来,尖锐刺耳。
“有意思!有意思!”
笑声收敛,猴子一双圆眼睛里闪过精光,多了几分怒意,而后嘴角咧开,露出獠牙,是笑意更甚先前。
“不识好歹的东西!你这一方蛮夷之地的神灵也不过假神尔尔,也敢大言不惭?!俺老孙便不去碰那清规戒律,就只把这片土地打穿了,你又能耐俺如何!”
完,那毛茸茸的手掌一拍门梁,旋身而起,直上高空,没入云端。再落下时,便是炽烈的火光从而降,卷起的轰鸣犹如滚滚惊雷,沸腾不休,动荡八方风云,气贯九重高。
上星河倒挂,地上水漫寺山!
轰!
这一夜,下人都惊见,大夜为昼,而后有万万里星穹清明!
随即乌云密布,一场大雨,滂沱而至。
艾欧尼亚忽然就少了一条用作南北之分的山脉,又多了一道无底鸿沟,大浪滔滔而入,一夜才满。
谁人能知,到日出东方时,这浩瀚汪洋,已然矮了三寸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