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维因始终关注这城墙上两饶动向,见状只略微皱眉,而后瞧了瞧大开的城门和城门背后的空旷,略微沉思之后,眼神也渐渐变得阴沉了许多。
“非得这样吗”
诺克萨斯的大将军轻轻摇头一叹,却仔细权衡之后,仍旧是一言不发。直到那战马拉车靠近停下,马夫下车跪地,斯维因才一挥手,马夫手里的马鞭立刻抽得啪啪作响。战马吃痛嘶鸣,拉着马车直冲人群,也顾不得敌我,随后就是一片巨大的混乱,人仰马翻。
那板车上的囚笼也铛啷落地,帆布一起跟着滑落下来。
与前几次见过的一般无二,里面就是并不牢固的囚笼,栏杆不过手指粗细,里面困着已经恢复无恙的亡灵塞恩,手脚都被铁链捆住,一双血红的眼睛正逐渐明亮起来,肚子上的溶血口也开始大肆地吞吐血气。
意味着大举进攻的号角又一次响起。
城门前,诺克萨斯的士兵们听到号角,只稍作犹豫,脸色就立刻变得狠厉下来。刀斧矛戈灿灿生辉,大雨淋漓之下,终于是发动了最后的冲锋。
骑兵立马横枪,有人一声令下,人群乌泱泱地就围了上去,直冲城门。
猴子是强,强得让人不敢置信,可他终归是只有一人,再强,也吓不住这些真正在血水里泡过、在尸堆里躺过的野蛮人。
喊杀声乱成一片。
可猴子却笑了起来。
他横起棍棒,金银铜三色圆环染了血迹也依然铮亮分明,两头红粗,当中白细,就腰胯一沉,横扫千军。
迫饶风辣即席卷出去,犹如刮骨刀剃面而过,又像一击重大的闷锤,狠狠砸在士兵们的胸膛上。当即就是一阵哀嚎哭喊,有人口中喷血,有人胸膛凹陷,尽都倒飞而回。人群只将将冲上来,可这三丈宽的城门竟是一人驻守,哪怕千军万马也不容分毫逾越。
“还是差零儿”
猴子又在嘀咕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可苏木是听得分明,也知道他在些什么。
这直径二十米之内,六丈近七丈方圆,只能听见这个距离,是草木悲吟,大地恸哭,狂躁而又野性的魔力尽数围绕着猴子流转,仿若凭空中的一道巨大漩危究竟有多大,苏木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漩涡绝不是只有七丈不到。可位于漩涡中心的猴子却怎么也吞不下这些个野性的魔力。
仿佛千里大堤蓄水,只差一道缺口,鱼贯而出,引溪流作大河滔滔,福泽四方。
可惜这份福泽,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得住的。
接住了,没什么好处,接不住,就只有妄求上能给留个全尸。
城墙上,苏木眯起眼睛,重新负于身后的双拳紧握。
城门前,正人仰马翻。
那猴子“呔!”的一声大喝,一棍就砸烂了一颗大好的头颅,随后腰杆扭过,又是一棒,猛然砸在一人腰肋。纵然有长枪格挡,可猴子力大无穷,势能开山,就连人带枪一起,生生砸飞出去,拦下了那些妄图越过猴子,从边缘入城的士兵。
另一边,骑兵正冲锋,却马蹄将将踏入城门之内,猴子的棍棒就神出鬼没而来,当即扫断了马蹄,让那骑兵摔了个狼狈不堪。后方再有骑兵冲锋,被倒下的战马绊了步子,有人策马跃起,却同样也被猴子砸了下来。
一夫当关。
只不多时,这城门前就已经尸山血海,堆积起来的尸体垒在城门前,是生生拖住了破城的脚步。就猴子一人站在两旁尸山当中,手持一根滴血的棍棒,金银红三色铠甲也是变得红光淋漓,透着血色,大雨都浇不干净。
冲锋的脚步被阻拦,强行不得,一众士兵就全都看向猴子。
刀枪明晃晃,斧矛灿亮亮,稍作一顿之后,喊杀声立刻倾覆山岳。
猴子眼神一戾,忽然仰头大笑。
“好啊!来的好啊!”
他接下腰上的酒葫芦,仰头灌下一大口,手里拎着棍棒,脚步醉醺醺地摇晃,身形鬼魅一般前后晃荡,偶尔一步错落,借力甩肩,棍子就如长龙一般轰然指出,砸得人群四仰八叉。再一收手,脚步一错,两脚像是打结了一样,可随后腰杆旋过,棍棒一扫,又是哀嚎一片。
独守城门前,纵然千军万马也入它不得!
斯维因站在山丘上,瞧得眼神阴厉,又有叹息,双手收在大氅里,脸色复杂莫名。
“可惜,这样的猛将不在我诺克萨斯。”
他轻轻一叹,又抬头瞧向城墙上的苏木,略作沉思,终究摇头。
“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必须赶在塞恩打开囚笼之前破城而入。否则否则就回收塞恩,避免更多的损失。”
“是。”
亲卫得令,立刻奔走前线,传达指令。
城门前的阵势越发疯狂。
可斯维因是捏紧了收在大氅里的拳头,脸色阴鸷,偶尔抬头瞧一眼在人群里冲杀的奥拉夫,又或是再看看城门前一夫当关的悟空,最终还是看向城墙上的苏木。
“还真是让人心疼啊。”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比德玛西亚的那些蠢货强多了。”
眼前的损失可是要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之外。当然,不止如此,还有破城后将会产生的损失,统共加起来,哪怕斯维因也算不出自己到底会损失多少精兵强将。
城墙上有苏木,城门前有悟空,还有一不知死活,只管乱杀的奥拉夫。
区区三人而已,甚至苏木还算不上出手。
却损失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斯维因眯了眯眼睛,忽然撇开大氅,原地盘坐下来,远远瞧着战场上的厮杀混乱被千军万马围在当中的奥拉夫,独守城门前以一挡百的悟空,还有纵观全局却后手未发的苏木。
将军一叹,双手举起捧作酒碗,接了半捧雨水。
“以此作酒,先干为敬!”
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