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伦望见的光点是灯笼发出的,灯笼挂在城墙上,更高处还立着樟叶旗,是濑底镇到了。五伦驾马奔到城门,城门没关,门口有几个士兵站岗,黄果儿驰入城门,它速度快,士兵们一愣神,等它过去,才反应过来,看着黄果儿跑入街中,赶紧向长官汇报。
到了街上,没看到什么人,街道冷冷清清,两边店铺都关闭,安静无声,五伦想现在很晚了,镇上人都已睡下,黄果儿也慢下来,五伦看见街头有一家客栈,大门还没关,想今晚就在这儿投宿,不知道有没有客房,进去问问,有今晚就在这儿过夜,明早再去官署找韩大人。五伦下了马,牵着走入客栈,这家客栈不大,只几间房屋,一旁有马厩,马厩挺宽敞,里面系着两匹马,马槽里有饲料,五伦把黄果儿牵进马厩里,自己向客栈前堂走去。
客栈前堂不是很大,里面只点着一只灯笼,进去觉得有些昏暗,堂中间有张横匾,上写“同来客栈”,门旁一张长柜台,掌柜在柜台内站着,柜台上有一盏蜡烛,烛光不明,照得见掌柜的脸,是位四五十的老先生,提笔在记帐,见来客人,放下笔,叫跑堂出来接待。跑堂从里头出来,睡眼惺忪,见了五伦,打起精神说:“客官来了,客官您要住宿?”
五伦奔波了一整天,身心劳累,说:“嗯,我要住宿,你这儿有没有房间。”
“有,客官您跟我来。”
跑堂说完,点了一盏灯,领五伦来到房间,客房极简朴,只有一张床铺,床上有被褥,跑堂请五伦进房间,放下灯,道了声“客官睡好”,便走了出去。
跑堂走后,五伦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想韩稚寺大人从衢城突围后,现在怎么样?自己不久前和他见过一面,他应该认得自己,父亲告诉自己说韩稚寺大人在一个偏僻的小镇汶乡镇做了十几年守备,两个月前父亲调他任濑底镇守备,衢城被侵时,他带濑底镇兵马回防,父亲命他率部防守西门,五伦跟父亲巡查城防时,见过他一面。想来衢城被攻破后,他率部突围回到濑底镇,他现在应该在濑底镇,自己明天去官衙找他,见到了他,该对他说什么。五伦长途奔波,身体疲劳困倦,躺在床上想着,渐渐沉入黑暗深处。
就在五伦在客房里沉睡的时候,街上突然来了一队官兵,有二三十人,还是深夜,街上黑不见路,这队士兵都没带火把,摸黑行动,带队的是一位校尉,大概三十左右,身着兵服,腰挂长刀,手持尖枪,摸到客栈前,挺枪指着门问士兵:“是这里吗?是这里!来呀!士兵们!把这店子包围了!不要让他跑了!”客栈已关门熄灯,里面一团漆黑,人都在睡觉,不知道外头已被围起来,五伦也睡得无知无觉。
士兵们把客栈包围好后,带队的校尉上前敲门,门“呯、呯”地敲响,惊动了客栈里面酣睡的人们,五伦翻身起来,本能地去拿戈。
同来客栈的掌柜和跑堂被外面的敲门声惊起,匆忙起床,拿着灯火从房间跑出来,跑堂边跑边骂:“谁犯鬼了,这么晚了乱敲门,敲得这么重。”
“谁?”掌柜问。
门外士兵喊道:“我们是守城的官兵,我们要来捉拿可疑的人,你快开门。”
“原来是官兵,”掌柜赶紧打开了门,十多名士兵涌进,掌柜惊慌失措,紧张说:“各位长官,我们客栈没有可疑的人呀。”
“我们要检查,你快把住宿的客人全叫出来!”士兵们声音很大,惊动了所有客人。
五伦持戈来到前堂,士兵们见了,围了上去,大喝:“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个个亮出兵刃,对着五伦。
五伦挺戈对着他们,高声问:“你们是哪里的部队?你们的长官是谁?”
带队的校尉说:“我们是濑底镇韩守备部下,你是谁?深更半夜来濑底镇干什么?快放下兵器,跟我们走,我们要带你回去讯问。”
五伦看这位校尉三十左右,脸颊上有一道刀疤,新受的伤,穿是衢城的军服,应该是韩稚寺手下军官,便说:“我是衢城城主第世英大人的儿子第五伦,我认识你们守备韩稚寺大人,你们快去叫韩稚寺大人来,就说衢城少主想见他。”
“你是主公的儿子?你要见韩大人?”校尉愣了一下,有点怀疑,犹豫一下说:“韩大人现在已经睡了,这样吧,你先放下兵器,跟我们回营,等天亮我们再带你去见韩大人。”
“不,你现在就去叫韩大人,说衢城少主想见他。”第五伦说得很坚决。
士兵们持刀,和第五伦紧张地对峙着,这位校尉参加过衢城守城战斗,曾远远见过第五伦,模糊还有点印象,仔细再辨认一下,觉得是有点像,便点头说:“你是少主?好,我这就叫士兵去请韩大人,你先不要动,士兵们都不要动。”
第五伦点了点头,但双手还握着戈,和士兵们对峙。
这位校尉吩咐一位士兵去官衙请韩大人,士兵听命走了后,他看着第五伦,问:“你这一路是从衢城来的吗?”
“嗯,”第五伦说,“我从衢城突围出来,在一个山村里呆了一段时间,听说韩大人率部回到濑底镇,我就离开山村,来濑底镇找韩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