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四章 巧遇(1 / 1)闲闲小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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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亚特还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安格斯坚硬的皮质胸甲,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安格斯如同被电击一般,高大的身躯又是一颤。他那张原本就涨得通红的脸,此刻颜色更深,几乎变成了酱紫色。眼睛眼死死地盯着地面,仿佛能看出花来,眼神慌乱地闪烁着,无论如何也不敢与亚特那带着笑意的目光对视,粗壮的脖颈上都凸起了青筋。
随后,亚特抱起双臂,故意板起脸,用一种惋惜的语气打趣道:“哦?看你这样子,难不成……我听到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是有人在造你的谣?如果真是这样……”他拖长了声音,观察着安格斯的反应,果然看到对方的拳头瞬间攥紧,“那我可得重新考虑一下了。莎拉那姑娘,我听说确实不错,能干又本分。正好,军团里那么多高阶军官都还打着光棍,像汉斯、奥多他们……不如我就做个顺水人情,把她介绍给……”
“不行!大人!!”亚特的话还没说完,安格斯内心的防线终于被彻底撕开。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声音洪亮得几乎震动了屋顶,慌忙阻止道,“不能介绍给别人!”
他喘了口粗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豁出去了一般,用比刚才低了许多,却异常清晰的声音承认道:“是……是真的。我……我是喜欢莎拉。从去年夏天就……就……”他结巴了一下,似乎不习惯说这样柔软的词,“回来第二天,在河边,我……我已经问过她了……”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竟然罕见地露出一丝“羞涩”却又混合着巨大骄傲的神情,声音也稳定了些:“那个姑娘……她愿意……愿意嫁给我~”
听到这句确切的答复,亚特脸上那故意板起的表情瞬间冰消雪融。他先是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弧度,随即,他再也忍不住,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坦白感情而窘迫得像个毛头小子、却又眼带光芒的老部下,猛地爆发出了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好!好!军士长!你总算承认了!哈哈哈哈!”
不一会儿,安格斯便在亚特那依旧带着笑意的目光注视下,几乎是同手同脚、悻悻然地“逃”出了领主大厅。
他那高大的背影此刻显得有些僵硬,甚至带着几分从未有过的仓促,全然不见平日里在军营中龙行虎步的威风。
亚特信步走到大厅门口,倚着门框,双手交叉于胸前,看着这位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在万军丛中都能面不改色的军团老兵,此刻却因为一桩情事而显得如此“蹑手蹑脚”,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他不禁再次抚额,爆发出一阵更加响亮、更加畅快的大笑,笑声在清晨空旷的廊道里回荡,充满了快慰。
笑声渐歇,亚特直起身,望着安格斯消失在廊道转角的身影,脸上依旧带着欣慰的笑容,眼神却渐渐变得深邃。
“好了,”他轻声自语,仿佛在确认一个重要的阶段性成果,“我们这位老伙计总算是心有所属了~”
他的思绪立刻飞速运转起来。安格斯的终身大事有了眉目,无疑是解决了一个老大难问题,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城堡的石墙,落在了那些同样为领地浴血奋战、却依旧形单影只的部下们身上——奥多、卡扎克、汉斯、克劳斯、杰森……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闪过脑海。
“接下来,”亚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肩上的担子似乎又变得沉重起来,“是时候好好着手,解决其他那些老伙计们的个人问题了。总不能让安格斯这家伙抢了所有风头,也得让山谷里多几桩喜事,添几分热闹才行。”
他转身,步履稳健地往楼上走去,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与洛蒂细化之前提到的“舞会”计划,以及如何巧妙地“鼓励”乃至“推动”他那些在感情上可能比安格斯还要迟钝的军官们开窍了……
…………
正午时分,离山谷木堡不到半英里的商道上,几匹骏马不紧不慢地踏着步子。
辎重部长斯宾塞与军法官马修,以及另外几位同样家安在木堡的军官并辔而行,脱离了军营的严肃氛围,一行人显得轻松惬意,一路上有说有笑,谈论着各自的军赏和休沐计划。
自军团返回山谷至今,终于轮到他们这一批人休沐,几人才能得以结伴同行,返回位于这里更熟悉、更具生活气息的家中。
斯宾塞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驱散了清晨的微凉,让他感到浑身暖洋洋的,甚是舒坦。他的马鞍两侧,各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口袋,里面装着他此次在南境凭借职权之便(合法范围内)缴获以及精心采买的各类“好东西”——几卷质地优良的南方丝绸,一些稀罕的香料,几件小巧的金银饰品。
虽然相比起那些一线冲杀的连队长们,他的收获可能不算最多,但斯宾塞脸上却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对他而言,这些已然足够。
一旁的军法官马修此刻脸上也褪去了在军团中执法时的刻板与严肃,线条柔和了许多。他抬手用马鞭轻轻扫过路边郁郁葱葱、在阳光下焕发着生机的山林,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久违的安宁让他的内心感到一阵难得的畅快与放松。
他此次北上的主要目的,是要去往边境的哨站,看望他的父亲——那位曾是山匪头子,如今却带着手下一帮归顺的兄弟,负责威尔斯领地边境治安、清剿周边山匪的巡境队队长雷多安。
想到那个对手下脾气火爆却对自己格外关切的父亲,马修的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复杂的笑意。
几人谈笑风生,马蹄嘚嘚,沿着熟悉的商道,向着那座象征着安稳与归处的木堡方向渐行渐近。
一旁的小溪流水潺潺,清澈的溪水在阳光下闪烁着碎金般的光芒,伴随着不时飞过头顶的鸟儿叽叽喳喳的欢快鸣叫,这一切都让久经战阵的男人们感到格外的放松。
商道沿着蜿蜒的溪流向前,在不远处一个溪流转弯、水势稍缓的浅滩旁,斯宾塞无意中一瞥,目光骤然定住,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正在溪边浣洗衣物的女子,身姿窈窕,即使做着寻常活计,也自有一股与众不同的风韵。
“法娜兹女士!”斯宾塞又惊又喜,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声音在宁静的溪谷间格外清晰。
只见正在弯腰捶打衣物的山谷医士法娜兹闻声,回眸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当她看清马背上那个一脸兴奋的老熟人时,这位来自异域、风情万种的美人脸上立刻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她旋即站起身来,将湿漉漉的双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不停地朝斯宾塞挥动着手臂,动作热情而自然。
看见这个曾经在自己受伤时给予过悉心照顾、其独特魅力也一直让他暗自欣赏的女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斯宾塞顿时喜笑颜开,心情如同这午后的阳光般灿烂。他顾不上许多,一拉缰绳,轻轻踢了下马腹,便打马快速朝溪边跑了过去。
这时,马修几人也骑马慢行而至。斯宾塞连忙拉住缰绳,难掩兴奋地对马修快速交待道:“马修,各位,你们先走吧,路上小心!”
马修看了看溪边那位笑容迷人的医士,又看了看斯宾塞那藏不住的急切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善意的调侃:
“好的,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斯宾塞爵士,你也……‘小心’点。”其余几位军官也发出了一阵低低的、心照不宣的笑声,随即与斯宾塞挥手告别,继续沿着商道前行。
斯宾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目送他们离开后,立刻翻身下马,将马匹拴在路边的树干上,几乎是小跑着来到法娜兹面前,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开始与她高兴地攀谈起来。
潺潺的溪水声,仿佛在为这次意外的重逢伴奏。
法娜兹将湿手在围裙上擦干,仔细打量着斯宾塞,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带着真切的关切,轻声问道:“斯宾塞爵士,您之前的伤势……都恢复好了吗?没有留下什么不适吧?”
斯宾塞闻言,立刻笑嘻嘻地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发出结实的“砰砰”声,中气十足地说道:
“早就没事了!你看,壮实得很!”他语气变得由衷感激,“说起来,这还要多亏你当初的精心照料。要不是你那些神奇的草药和耐心的看护,我这条命就算捡回来,恐怕也不会这么快就恢复如初,还能赶上南征。”
法娜兹看着眼前这个面色红润、精神焕发的辎重官,与数月前那个躺在病榻上脸色蜡黄、骨瘦如柴的伤者判若两人,心里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