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千踪当着众丐之面,料想此事再难避及。于是道:“既如此,老夫就领教一下历代帮主的打狗棒法。”见他匆匆提竿上前,常日兴冷冷一笑道:“打狗棒法当真躲不了用来打狗了,哪位兄弟愿借棒一用。”见萧乡客将竹棒悄然递过,二人目间一触,自然心领神会。
许千踪双足暴发,倏然间纵身一跃持棒戳来,常日兴知他棒头厉害,足尖一点,转身悄然避过,顺势回旋一击,此招一出,棒风灵动,正是一招“棒打狗头”夹头夹脑地正中眉心。许千踪心下一惊,只道他受伤颇重,必然躲不开去,哪料他此番出招,力道雄劲,棒法飘忽,全然不像是受了内伤之人。摸着额间已然流下一道血痕,诧异之下,常日兴棒招又至,许千踪再不敢轻慢,二人一时缠斗,常日兴要使打狗棒法,怎奈所学不多,虽记得数般招式,却又不甚稔熟,只好边斗边忆,既便如此,间或中使出两招,却见奇效,斗至分际,许千踪大喝一声,挟竿扫来,常日新疾出一招“恶狗拦路”,两棒相交,不料他棒身略一缠抖,借力将许千踪甩出丈许,这回一招“反截狗臀”接得甚为顺畅,数般棒风击下,招招指其臂部,许千踪避无可避,踉跄急跌向前,屁股上早已被他打了数棒。
若非他内力深厚,及时站稳脚跟,狼狈之相,当真不好下台,他只觉打狗棒法果然名不虚传,我与他功力不相伯仲,若被他连续使出这般精妙的棒法,却是难缠,急恼之下,杀机陡生,左手执捧虚戳一招,回捧之际,右手食指轻轻按下竹棒上隐藏的机关,两枚暗镖疾出,此刻两人距在咫尺,他只觉常日兴应招之时,任他棒法再高,也万难避开暗镖,况且昏暗之下,众人辨不清真伪,只道被我气劲所伤。
此阴招一出,常日兴果然措不及防,只觉胸口疼痛难当,一时使不得棒法,众人皆是一怔,见许千踪上前就是一招“武丁开山”,挥棒冲他脑门疾下。这一棒自是卯足了劲,见常日兴一脸苍白,眼看避无可避,倘若击中,此番非死即残不可,可棒头与常日兴面门相距尺许之时,骤然与一股猛力相交,手间一麻,那根竹棒倏然间脱手飞出数丈之高,依稀可见半空中隐约飘下一男一女两人身影,许千踪心下一怔,只觉这二人人未至,单凭气劲,怎会有如此大力道?震惊之下,连连退开数步。
众人皆是呆呆地看着二人,许千踪仔细一看,见那女子手中抓着自个被震飞的竹棒,认得是衡山上见过的轻年男女,来人正是宋无伤与周若男。萧乡客这厢说道:“阁下来者何人……。”
许千踪心道:“这二人武功非同小可,难不成也想插手丐帮之事,一时不知来意为何,急道:“常日兴,我已胜了打狗棒法,快快交出棒法密决。”常日兴涌出一口鲜血,已是说不出话来,无伤急忙将他扶住。若男左手持着许千踪那根竹棒迎上前来,见她淑姿卓丽,略一运气,手中竹棒一时龟裂开来,化作数篾竹条落下,现出一根实心的铁棍,若男又摊开右手,却是一枚染满鲜血的铁镖,许千踪心下一颤,这铁镖明明击入了常日新体内,如何转瞬之间便到了她手上,莫非此人会使妖法,若男朗声说道:“没想到堂堂丐帮九袋长老,竟是暗施毒手的卑鄙小人。”
许千踪一脸涨得通红,急道:“阁下是谁,怎地血口喷人。”若男微微一笑,面向众丐说道:“各位丐帮兄弟,这柄竹杖表面上与普通竹竿无异,实是将竹竿拆开,就中暗藏机关铁杖,再将竹条黏合而成,比斗时,只需按下机关,便可催发这细小的铁镖,杀人于无形,方才常长老正是中了这枚铁镖才身受重伤。丐帮弟子一向光明磊落,这人行此下作之事,实乃卑鄙无耻的小人,怎配得上做丐帮帮主。她一言方毕,众丐之中一阵哗然,惊怒纷纷,不少污衣派弟子竟相出口怒斥。
那日众人在山洞一别,没了雕儿,一时遍寻不着四人,只待七月十五上了君山再会,他俩藏身在彼,见四人被捉,又遇常日兴与许千踪比斗,无伤见他捧法似曾相识,看他使了几路,方才忆及在幽谷之时,与老猿练功,猿大哥曾用树技模拟过这路棒法,虽叫不上名称,招式却是极近相似,不觉低声说道:“若男,这棒法共有三十六路,我也会使。”
若男只觉,曾听爹爹提及,丐帮历代素来看重打狗绿玉杖、打狗棒法、降龙十八掌,称其为帮中三宝,她灵机一动说道:“无伤哥哥,我有办法了。”此时正逢常日兴中镖,许千踪欲下杀手,及时出手相阻,救回常日兴一命,使的正是弹指神通,
见许千踪那老丐已自乱了方寸,面色刷白,急道:“阁下是谁,鬼鬼祟祟的……,岂非歹人。”若男微微一笑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与我同来的这位小爷,便是黄帮主亲传的帮主接掌人,刚才是谁说,若能用打狗棒法打败你们,便可作丐帮帮主的。虽是虚造之词,丐帮之中却无人不晓,此人若能使出打狗棒,十有八九却是假不了的。”许千踪道:“胡说,黄帮主早已仙逝,这小子不过十六七岁,怎能是黄帮主亲传的弟子。”若男微微一笑道:“问得好,当年黄帮主将棒法口诀传与常长老,托常长老待这位小爷长成之后,悉数将此棒法传与他,黄帮主足智多谋,深谋远虑,就是怕有遭一日丐帮大难之时,此人可以力挽狂澜,挽救丐帮,常长老,你说是不是。
常日兴只觉这轻年夫妇侠义凛然,事已至此,由他做丐帮帮主岂非不好,当即点了点头。众丐听她说得铮铮词然,起先只是信了一半,又见常长老亦点头承认,当即全都信了。
难怪常长老也会使这打狗棒法,不禁纷纷肃目朝向无伤这边看来,若男又道:“方才常长老的打狗棒法并未落败,都因这姓许的暗中偷袭之故。”许千踪生怕她提及于此,忙岔开急道:“胡说,黄帮主与他非亲非故,怎会将棒法传与此人,分明是你们联起手来造谣,图谋帮主之位。”若男抿嘴一笑道:“是与不是,且看哥哥使的打狗棒法是真是假,在场的丐帮兄弟虽不会此棒法,其中耆老年长的前辈定然识得,还请帮中的各位前帮替我们做个见证。”
无伤轻拉着若男衣角,低声说道:“若男,我可不愿做乞丐,若做了乞丐,岂不是要你天天跟我讨饭吃。”若男轻声道:“无伤哥哥,你若不做,这丐帮帮主之位便落入奸人之手了,你先做了帮主,再随便找个人将帮主之位传与他不就行了,我看这位常长老便不错。”
她又朗声说道:“你们三个,比是不敢比。”许、茅、萧三老皆是一怔,只听得台下群丐嘲声喧嚷道:“打狗棒法……打狗棒法……。”三老想来不打不行,萧乡客道:“少侠要使打狗棒法怎少得了竹棒,不如就使常长老那根,它是老丐随身之物。”若男将那竹竿丢还与萧乡客,却又朗声说道:“台下丐帮兄弟,哪位愿借棒一用。”群丐闻言,纷纷将手中竹竿高举在手,台下声音此起彼伏,响成一片:“用我的……用我的……。”若男跳下高台,见一瘦弱的小乞丐,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一脸稚气,一身污秽不堪,兀自高举着一根竹竿说道:“大姐姐,打狗要用这打狗的竹竿。”若男矮下身来,轻抚在他肩头说道:“小弟弟,台上三人都是丐帮长老,怎会是狗。”
小乞丐道:“那个许长老用暗器打人,他才是坏人。”若男摸了把他那小脸,接过那根竹竿,见那小丐欢欣雀跃,不住地连连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