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李寿意味深长的冲盛独峰笑了笑,但却并没有在这个名字上多做纠结。冷眼扫了扫正慢慢聚集在一堆的文定六等人,李寿突然怒喝道,“看什么看?滚!”
“你……你们这些辽狗,给我等着!”文定六抹了把眼泪,色厉内茬的冲三人扔下一句狠话后,便赶忙带着手下们灰溜溜的逃了出去。
“三位好汉,你们还是……还是快走吧,”等文定六一伙人离开后,陈掌柜才在陈倩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来到桌前,哭丧着脸央求道,“三位都是好人,听小老一句劝,赶紧离开这里!最好再也别回来了!”
“店家,你这叫什么话?”盛独峰奇怪的问道,“咱们帮您打跑了兵匪,您不说句谢谢也就罢了,怎么还反而赶我们走呢?”
“客爷,您既然知道他们是兵匪,那……那兵匪还讲什么道理啊?”陈倩一边抹眼泪一边诉苦道,“那些个混蛋不敢上战场杀敌,平日里就会欺负咱们。这十里八村的乡亲们,多半都受过他们的罪!我阿爷他没有别的意思,他是真心为你们着想的。几位都不是本地人,那些个兵匪回头就是想找你们也找不到。所以,你们还是赶紧逃吧!”
“那你们怎么办?”狄青反问道,“我们都跑了,难不成任由他们回来欺负你们?”
“没办法呀……我们是大宋子民,祖宗根都在这儿,只有等死的份儿……”
“你们就不会反抗吗?”李寿有些受不了这对父女自暴自弃、逆来顺受的模样,“我记得,盛唐汉武时,面对匈奴、突厥那些英……咳,残暴的敌人,中原大地所有汉家子民众志成城,就连柔弱的和亲公主,也敢为了国家大义悍然赴死。怎么现在才过了多少年,你们连什么叫反抗都忘了?任由他们骑在脖子上?”
“这位爷,慎言啊!那可是官啊!不是什么匈奴、突厥,咱们小老百姓反抗就是个死啊!”陈掌柜被李寿这句话吓得魂儿都要没了,“你们还是赶紧走吧,趁他们还没来报复你们,逃得远远的!”
“……先等等,”李寿抬手止住了陈掌柜,想了想,扭头对自己身后的侍卫说道,“党项语陇跋,你去外面挑几个站岗的兄弟,追上刚刚那些宋狗,把他们秘密处理了。记住,手脚干净点,毁尸灭迹,别让人发现了!”
“党项语遵命!”
“好了店家,不用担心了,”目送着陇跋离开后,李寿才笑着安慰起陈掌柜父女来,“我和甘州的一位大人有些交情,我刚刚已经派人去向他通报此事了。你放心,那位大人向来正直,一定会秉公处理此事的!”
“真……真的?”陈掌柜不敢置信的和陈倩对视了一眼,半信半疑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李寿肯定的点了点头,“要是你不信,我可以在这儿多留几日,看他们还敢不敢来寻你们报仇!”
“这……太感谢了,太感谢了!我……小老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小老无以为报,我……我给三位恩公磕头了!”陈掌柜在原地激动的语无伦次,最后竟颤颤巍巍的想要给他们三人跪下。
“店家!不可!”盛独峰急忙伸手拦住了他,“店家何等岁数,我们岂敢受您这一跪?店家若想谢,就请把好酒好肉都摆出来吧!难得今日遇上志同道合的朋友,就由我来做东,宴请二位!”说罢,盛独峰又取出了一些银两放在了陈掌柜手中。
陈掌柜急忙将银子推了回去:“恩公,酒肉管饱!这银子您就拿回去吧!”
“可……”
“客爷见外了,今日若非你们,小女说不定已经遭了不测,”陈倩打断了盛独峰的话,“只要能答谢三位大恩,些许酒肉又算什么?请三位静坐,小女再去给你们炒些拿手菜来!”
等父女二人走后,一直在喝闷酒的狄青才慢慢放下酒坛子,面色不善的盯着李寿道:“阁下是党项人?”
“哦?”李寿愣了愣,顿时来了兴趣,“你听得懂我刚刚说的话?”
“略懂一二,”狄青点点头,“阁下的理念,恕狄某不敢苟同。虽然大宋军中有不少败类,但仁善之士也不在少数,阁下何以以偏概全,那般侮辱我大宋将士?要是阁下不说个明白,今日……你我恐怕很难善了!”
“以偏概全?呵,”李寿不甘示弱的回击道,“如果我以偏概全,你还能平安无事的坐在这儿吗?别忘了,阁下也是有宋廷甲叶子在身的啊。”
“更何况,我只是在救人而已,”见狄青黑着脸不说话,李寿脸上得意之色更浓,“像你们这种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固然可嘉,却只能救他们于一时。而我的办法,虽然你觉得不妥,但却能救他们一世!宽容敌人,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看你也不像幼稚之人,怎么连这么幼稚的道理都不懂呢?”
“狄兄,李兄,你们在说什么啊?”望着剑拔弩张的李寿和狄青二人,盛独峰却是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忍不住问道,“什么救人,什么幼稚?狄兄啊,刚刚李兄不是说差人去报官了吗,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就不要再多做纠结了嘛。”
“哈哈哈,是啊狄兄弟,事情已经解决了,你还在纠结什么呢?”李寿笑着冲狄青眨了眨眼,“重要的是结果,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一切就是好的。不是吗?”
“……哼!”狄青自知理亏,当即冷哼一声,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取过靠在墙角的长枪,冲盛独峰说道,“余兄弟,狄某还有要事在身,这酒我就先不喝了。等晚上回来,咱们再好好比一比!”
“狄兄这就要走了?何事如此之急?”见狄青突然要走,盛独峰急忙追问道。
“……抱歉,公事。”狄青颇为忌惮的看了眼李寿,“告辞!”
“唉,这人真是无趣啊,”望着大步离开的狄青,李寿不禁叹了口气,“余兄弟,看来今天只有咱们两个人喝酒了。”
“狄兄既然有要事,那就随他去吧,”盛独峰举起酒坛,对李寿晃了晃,“不知李兄想怎么喝?”
“怎么痛快,怎么喝!”李寿取来两个缺了口的海碗,“来,满上!”
“好!那小弟就陪李兄一醉方休!”
“三位客爷,菜来喽!”过了好一会儿,陈倩才捧着盛满菜肴的木盘快步走了出来。看着满地的酒坛,以及正在拼酒的盛独峰和李寿二人,顿时奇怪道,“哎,还有一位客爷呢?”
“他……他没意思,走了!”李寿此时已经有了一丝醉意,但见盛独峰还是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顿时乐了,“余兄弟,好酒量啊!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肚量却不小!好!今日,哥哥我说什么都得和你比个高低!”
“二位客爷,酒大伤身,还是少喝些为好……”
两人又互相灌了对方三十余坛酒,这下不仅李寿,就连盛独峰都有些扛不住了,脑袋飘飘忽忽的,就连说话也有些说不全乎了。望着满桌没怎么动过的菜肴,李寿突然转头问向陈倩:“小……小姑娘,会……会跳舞吗?”
“跳舞?”陈倩此时还正在震惊两人的海量,听到李寿突然发问,愣了愣,连忙摆手,“客爷高看我了,平日里赚的补贴家用都已是万难,哪还有闲钱送我去学舞啊?”
“那……那小曲儿,会唱吗?会哼吗?”李寿指了指桌上的菜肴,又抓出了一把散碎银子,不由分说就塞在了陈倩手里,“光喝酒……吃菜多无聊。这样,你给咱们哼段……哼段小曲儿,解解闷,行不?”
“这……我……”陈倩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脸蛋瞬间憋得通红。
“李兄,陈姑娘……陈姑娘为难,咱们就……就别逼她了,”盛独峰拍了拍脑袋,心说这鬼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可千万别在这儿醉倒了啊,“李兄海量,我看咱们也别喝了。就吃点菜……聊聊天可好?”
“那有什么意思!”李寿大手一挥,露出了一丝“我懂”的笑容,“看不出来,兄弟你还是个……还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哈!得,哥哥我听你的,不……不为难她了。夫人!夫人你听得到吗?听得到就……就下来!给咱们唱段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