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至七章 事起人变(2 / 2)焚涅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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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二宝的娘亲举起刀,喊道:“我不是娼妓,我是清倌人嫁给了二宝的爹!我是清白的!”

女子之刚烈,比男子要来的直接。

喷涌的鲜血散漫这两间房屋的外面,整个井田村都弥漫开了血腥气。

二宝的眼睛尽是血色,他气血冲头,却无法动弹,眼睁睁的看着血流遍了家门。

“住手!”

就在混战的时候,一声怒吼传来。

四周忽然风动云起,原本笼罩着黑云的天空,光亮起来,露出月亮。

只见一位身穿锦衣,带头冠的威严男子大步跨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破烂的书生。

“刘老爷!”

所有人都喊了起来:“这两个人来我们这里杀人,我们一定要杀了他们!”

村野乡间是宗法制最坚固的磐石,对于村子里的事情,他们都有自己的解决办法,官府说这是私设公堂,村民说这是千百年来约定俗成的道德规矩。

唯一能在官府和村民中间调和的,也只有村里的乡绅。

这位刘老爷,就是井田村举人老爷,也就是井田村的乡绅。

随着这位刘老爷快步走来。

疤脸男低声对着自己二弟说道:“坏了,想不到这里有一个朝廷举人,他有朝廷气运。”

“那怎么办?”

“见机行事,能走马上就走。”

刘老爷刚走过人群,疤脸男就微微拱手说道:“这位老爷,你们井田村有一个娼妓,按大周律令,娼妓位于奴籍。我们是修行者,打杀一两个奴籍没犯法吧?”

谁也没想到,刘老爷却打算放过这两个锦袍人。

“你们滚吧!”

刘老爷怒喝一声,疤脸男毫不意外的呵呵一笑,一挥袖就要往外走。

“不能放过他们!”

刘老爷要让锦袍人走,可是村民并不同意,群情汹涌,外村人来本村杀人就得血债血偿。

“让他们走!”

刘老爷哀叹了一声,无奈的说出这句话。

“哼!”

疤脸男冷哼一声,推开一个拦住自己的汉子,脚步一踏,和自己的同伙跃了出去。

“不要追,他们是修行者,他们若真的动了怒,我们会有大麻烦!搞不好我们将会有血光之灾!”

村民反身将追,刘老爷喊了一声,这时候村民才停下脚步。

“我们就真的让他们这样走了?二宝他娘可,哎。”

“我们又能怎样?我们只不过一介平民。”

全场默然。

一介平民,四个字,说的他们的命彷如草介,或生或死都只在别人的踩草的脚是否用力。

“我们先收殓二宝的娘吧。”

刘老爷挥挥手,似乎想要用手扇掉此刻凝结的郁结气氛。这一挥手,就像是推动着木讷的水牛往前走,哪怕再用力,水牛也走得慢。

生死是大事,村子里的人几乎全部都动了起来,毕竟这件事来的太过于突然。死亡,这件事也很突然,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件突然的事还有几十年,等得到五六十岁时再考虑的事情。

村子里面有道士,在他的指挥下,二宝的娘宛如睡着了一样躺在刚刚做好的棺材里。

原本昨日还冒着袅袅村烟的两间房屋,现在被条条缕缕的白色给填满,没有了烟火气,有了香火气。

香火气比烟火气难闻,因为闻气的不是神神鬼鬼、漫天诸佛,是以一个个低头哀伤的人。香火气就像是能让他们填饱肚子一样,他们现在一看就是满肚子的气,这种气不像屁一样,能放出来。它能放出来,放出来的时候要带着愤怒、吼叫、怒骂。它们不像屁一样臭,可令人难受,所以井田村的人要憋着,憋着它,不要让它让别人难受。

二宝木讷的跪在母亲的棺材前,手里拿着的香冒出来浓浓的烟,他的眼睛被熏的发干,熏得发痛,熏得发亮。

身穿黄色道袍的引路道长在棺材前面挥舞着桃木剑,口里念着引路决。

二宝昨天晚上说,他想尽快让他娘入土为安。

刘老爷答应了,今天刚好也是一个吉时,能入土的吉日。

就这样,一个被烟熏得发痛都没有眨过眼睛的人流干了他这一辈子的眼泪。人容易上火,而他的水已经流干,留下的是能够燎原的火焰。

直到他母亲入土的那一刻,二宝将头埋在土里,说了一句话。

他说:“娘,你安心的走。我也安心的走。”

从此之后井田村的后山多了一座坟,村里少了一个人。

昨夜,二宝让朝狗把老虎肉分给大家作为微博的一丝报答,这是礼,是礼就得收了,收的人却没有收礼的喜悦。

今天的太阳炽烈,烤的空气中一丝水分都没有。

二宝舔了舔嘴唇上干裂的嘴皮,将短刀插入大腿的刀鞘上,背好包袱,拿好弓箭,回头望了一眼这十余年来母亲都在院子里打骂自己,这十余年来母亲每日都在院子门口等自己回家的,十余年来母亲都在这带着自己粗茶淡饭的过着生活。

太多的十余年发生的事情。

这十余年的记忆在昨日就已经被一刀砍掉了。

“二宝。”

朝狗手上绑着绷带,他站在院子门口。

“朝狗。”

二宝走到朝狗面前,将昨天林子无给的一百两银子塞给朝狗。他再看了一眼朝狗,与朝狗擦肩而过。

“二宝,你要去哪?”

朝狗跟在二宝的后面,二宝走的是一条小路,直接从自己家院子后面走的路,不过村子里。

过了村子里,肯定会有人拦着二宝,所有人都知道,二宝要去报仇。可是报仇这两个字围绕的都是人命,虽然不知道是谁的,但是村里人都担心里面会出现二宝的名字。

“算了,我这是白问,你肯定要去复仇的。我跟你一起去,复仇是一件艰辛危险的事情,我们两个是伙伴,一起打猎的伙伴,去打猎怎么能不一起?”

朝狗一边注意着脚下的小路,一边和二宝说着话,他的一只手动不了,走小路身子很容易不平衡,走的艰难。

二宝很沉默,没有说话,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朝狗只能小跑的跟着他。

直到走出了这片林子,来到了村外的一亩旱田。

旱田里,一个身着破烂的人站在那里。

“先生。”

二宝走到那个破烂书生的前面,而在这亩旱田的下方,有两个身穿铠甲的大汉。

这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林子无。

“我和你父亲算是认识,其他的事情我帮不了你,只能连夜帮你把他们两个拦住。你要复仇,就好好的去复仇,有些人该杀就杀,不要心慈手软。”

“这句话可能对你来说难以做到,但你一定要记住,有些人该杀就杀,要不然他们会反过来杀你。不管你是处于劣势还是优势,都要杀掉你的敌人。”

“你是一个打猎的好手,你应该知道这个道理,狩猎遇到猛兽时,不是猛兽死,死的就只有你。”

这个破烂先生,面色忽然变得很冷酷,言语中带着的不是久未刷牙的腥臭,而是血腥味。

二宝对于这样的血腥味很熟悉,他从十二岁打猎时就开始对这个味道很熟悉。

“外面的世界和大山一样,只有弱肉强食。能活下去的,不是凶猛的老虎就是狡猾的狐狸,或者凶狠的野狼。兔子、野鸡只能祈祷自己能活一天是一天。你要复仇就只能做一只凶猛的老虎,这头老虎又要有狐狸的狡猾和野狼的凶狠。”

“你要让想要害你的人,都死在你的脚下,这样你才能比其他人更好的活下去。”

破烂书生就像是一个闻到了血腥气的野狼,张开了他那骇人的獠牙,睁开冷冰冰的眼睛。

二宝的毫无表情。

朝狗在一旁听得傻了,他看着二宝的脸,他终于知道了一个人的离开能够彻底改变另外一个人。

“这是我教你的第一课,也是最后一课,去吧,吴钩。”

“学生受教。”

二宝双手往前一举,行了一个弟子礼。

破烂书生一挥手,说道:“你不必感谢我,我只当是还了你昨天半个馒头的情分。”

二宝没有任何犹豫从田埂跳下去。

朝狗刚要追上去,破烂书生却拦住了他。

“你不能去。”

“我为什么不能去,滚开!”

朝狗一只手将要推开破烂书生,然而破烂书生纹丝不动。

“你不是他。”

“朝狗,你不要跟着我了。”

二宝或者说吴钩转过身来,仰着头对着朝狗说道:“你好好跟着先生多学几年书文,以后好谋生,打猎终究不是长久的事。那一百两银子,你自己好好存着,有机会就去镇上或者县上做点先卖卖,娶个老婆,比我们在山里与猛兽争食的强。”

“狗日的二宝,说好了我们一起打猎的,你现在走了,我和谁打猎去?你的弓箭和我的刀才是最好的搭档,你去哪我就要去那,我们是兄弟,生死的兄弟。我才不管你去报仇还是杀人,不管你去当老虎还是野狼,我朝狗都要跟着你去。”

朝狗被破烂书生反推倒地,然后被破烂书生一脚踩在背上,他爬不起来只能在田埂上望着头,对着二宝大喊。

“朝狗,好好的活下去。”

吴钩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再也没有回头。

朝狗看得出来二宝的决绝,他也知道自己今天不能跟着二宝出去。

他反手抽出自己身后的那柄砍刀,奋力的丢了出去。

“刀!”

吴钩一把接住朝狗的刀,朝狗喊道:“出去打猎,怎么能没有我的刀!”

“兄弟,一路好走!”

从此以后,井田村又少了一个人,但后山的坟地却没有多一座新坟。

井田村的刘旸举人为此在最近这两年第一次踏上了村里的私塾。刘旸他不能容忍村外来的一个秀才让自己村里的子侄去送死。大吵大闹,没有任何结果,只是村里面更多了对这个破烂书生的唾弃。

谁叫他让吴钩去白白送命。

破烂书生送给了刘旸一句话:“天下本来就是残酷的,你拼了命的考上举人,不就是想要离这份残酷远一些嘛?”

刘旸沉默以对,六年前的他为了能赶上赶考的时间,自己独自一人横穿了整个十万大山,用浑身的伤痕换来了一个举人的身份。这是他拿命换来的地位,而目的只是不想成为每日要与天地斗、与猛兽斗的村夫,不想自己以后的日子都要用命搏才能过活下去。

井田村就在惋惜痛憾的氛围里继续过着与天地斗与猛兽斗的生活。

吴钩的离开,会让井田村人都记住这件事情,都会记住命中的无奈,但这并没有改变他们的生活。

唯一有了改变的是朝狗。

朝狗每天都很认真的和先生学书文,一天的时间里有一半的时间在私塾,剩下的时间就独自一人上山打猎。

他和二宝一起猎了一头老虎,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去拦他上山打猎,他也不太愿意别人和自己一起打猎。

日子得继续过下去,吴钩离开了很久,久的让人忘记了时间,也开始逐渐忘记吴钩这个人,只不过那间屋子还保留在那里,谁也没有想过去推了它另起新房。

破烂书生还是过着他一成不变教书生活,朝狗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他要帮助二宝报仇。

破烂书生什么都没有说,问了许久,他才说道:“我以前不是说过了嘛,我吃了他半个馒头。”

朝狗没有把这句话当真,他不会忘记在出殡的前天晚上,破烂书生走进二宝的房间,对着二宝说:“你如果想复仇,我可以帮你去拦住那两个军人。”

“他们是修行者,就凭你这点打猎的本事是永远报不了仇的。你也要变成修行者,你才有足够的力量去慢慢的羞辱、折磨、虐杀你的仇人。否则你也只是白白送命而已。”

“修行者很强大,强大到你想象不到的境界,这种境界可搬山填海,可翻云覆雨,可长生不老。你也要达到那个境界,你才能远离这个残酷的世界,你才能活在残酷之上。但,你要先经历残酷。”

朝狗收回望向私塾窗外的眼神,不再多想,兴许二宝一去,自己这个兄弟,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

吴钩的名字取得不好,吴钩以前指的是一柄青铜弯刀,然而是刀必然要见血。吴钩不同于其他的柴刀、菜刀,原本就是在战场上使用的杀人利器,可能注定了吴钩这一辈子都是要充满血腥味的,以前只是在山上打猎,现在却要上战场杀人。

一个背负着大弓和砍刀的人走到了大周王朝西北的边界军营。这里被朝中那些锦衣玉食的官人们叫做北边,是他们不太愿意想起或者是不太愿意提起的地方。

荒漠、干旱、物质缺少这是他们对这里的印象,除此外还有粗鲁、野蛮、杀戮,在他们眼里这里是一处发配政敌的好去处。

但是其他人更愿意叫这里漠北。

漠北指的不是一座城,指的是一片绵延千里的荒漠,这里紧靠着月氏国、金帐王庭、西戎国、荒族部落。这还只是漠北十八国当中比较强盛的国家,若要说起来,漠北其是就是一块战乱之地。

镇守漠北的是大周王朝的镇国公、骠骑大将军林子无。

吴钩站在漠北城的路口,看着与大周南方完全不同的土胚房,这里就宛如荒莽。

他现在皮肤黝黑,头发蓬乱,身上的衣衫已经破烂。从怀里面拿出三天前买来的一块饼,合着着漫天的土尘咬了下去。

一个半月前,林子无就和吴钩沿着两条不同的路往漠北走,只是嘱咐过吴钩必须在十二月初八的时候不早不晚的赶到。

而今天就是十二月初八。

吴钩拿出林子无临走前给他的腰牌,就往着漠北城的中央走去,那里是将军府。

漠北城算不上是一座城,它只是一个防御的关隘,在这里驻扎的是五万的漠北军,没有太多的营商和外人在这,有得只是持刀握枪的士卒。

要不是吴钩拿着那块腰牌,他早就在漠北城五十里外被斥候射死了。因为要来漠北城的只会有运送粮草的军队和有军队保护的商贩。

“站住。”

吴钩来到这座没有石狮子、没有匾额、没有红漆大门的将军府外,将自己的令牌递交上去。

“等着。”

穿黑甲的侍卫,一把拿过令牌,往将军府内跑去。而外面十名黑甲侍卫则是将手按在了刀柄上,看似在缓慢踱步观察四周,实际上眼神从来没有离开过吴钩。

吴钩咬下第二口饼,从腰间拿出水壶小心的灌了自己一口水。这漠北的大饼很干燥很硬,不是慢慢的细嚼慢咽很容易伤到喉咙,但吴钩这一个月里面都在戈壁沙漠里面走,身上最多的是沙子,这大饼也不例外。

吴钩试过细嚼慢咽,可是发现自己嚼一口就是咯牙的沙子,所幸小口咬,直接吞,所以这块大饼吴钩吃了三天,才吃了一半。

“怎么样?我这漠北的大饼好吃吗?”

吴钩坐在将军府外,听得这句话,转过身去,看见一身黑光铠,腰佩漠北刀的林子无。

“师父。”

吴钩将大饼塞进自己怀里,对着林子无单膝下跪双手抱拳举过头顶。

样貌看上去只有二三十余岁的林子无,笑呵呵的扶起了吴钩,说道:“不错,是我的徒弟,自己一个人就能横穿漠北找到我。”

“走吧。”

林子无带着吴钩踏进了将军府,吴钩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结实,落下来很稳,对他来说,来这里是他绝对不会改变的选择。

林子无看似二三十岁,实际上已经是四十有余,只是他自己修炼的功法让他看上去相貌年轻,在漠北十八国中任何人都不会小看他,因为他有个绰号,玉面阎罗。

镇守漠北十八年,漠北相安无事,能力超群。在边疆镇守需要的不仅仅是统军之力。

早前井田村后山林子里面,林子无对吴钩说的话,只是想让他当一名士卒,然后再看看有没有可造之处。

那天晚上,一个破烂书生找到了他,他的主意彻底改变了。

对于一个统军数十万的大帅,天底下能有什么筹码让他心动,改变自己的主意,没有人知道。

现在看起来,破烂书生倒好像有些能力。

这些事情吴钩都不知道,他是一个被仇恨填满志向的人,一个人有志向是好事,但他的志向需要和人命挂在一起。

吴钩来的很坚决,坚决的都有些让林子无有些意外。

他见过一些心中充满仇恨的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向吴钩那样坚决和冷漠。

他是唯一一个把复仇作为人生志向的人,纵然这样让吴钩有了很大的动力,可是当他完成他伟大的志向后,他该往哪里走?

林子无担心过这点,收他为徒也坚决不是为了给吴钩志得意满后的方向和生活的处所,他现在有些害怕了,他害怕吴钩以后能不能以一个人的身份活下去。

吴钩没有像林子无想的这样多,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血气方刚能想的永远只是眼前的事和耻辱与仇恨,哪怕他读了再多的书。

初生的牛犊不怕山中凶猛的老虎,是因为他刚初生,不知道死亡的恐惧,不知道猛虎咬掉身上的一块肉的剧痛,也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是来到另外一个世界还是在这个世界以另外的存在方式继续存活。

吴钩可能和初生的牛犊类似,因为他也忘了死亡的恐惧,忘掉了肉体的剧痛。

林子无安排人将吴钩安置在一处偏院,对于接下来如何处理吴钩他毫无想法。

“少爷,既然你答应了教导吴钩,那就好好教导他,他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是凡人那就有凡人的缺点和优点,这比那些不凡的人好很多。”

林子无的书房里,那个吃下吴钩和朝狗打死的巨蟒蛇胆的中年将军站在林子无的身后,将一碟蒜放在了桌子上。

林子无掰开一瓣蒜,剥掉蒜衣,吭哧就咬了一口大蒜。

蒜的辛辣味道瞬间就从他口中回荡到了他的鼻子,他呼吸的气里都带着辛辣的酸味。

“诶呀。早知道我就不答应那个破烂书生了。”

“让我烦忧的不是如何教导他,而是让他成为我的弟子。我啊,真的是被冲昏了头脑。”

林子无唉声叹气的吃掉剩下的蒜,继续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教导他吧,哪怕给我大周再教导出个出色的将领也好”

“只不过。”

中年将军离着林子无有点远,林子无吃蒜的时候,口气有些大。

“只不过什么?”

“刘照将军啊,只不过他的丹田好像是无法打通。”

“你知道你不能修行嘛?”

吴钩跪在林子无的书桌前面,低着头,脸色发白,身子开始颤抖,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

“你丹田开不了,我虽然想用手段给你后天开辟,但尝试过后发现还是无能为力。”

林子无坐在书桌后,在书桌前摆着一碗面,他一口面一口蒜,吃的很香,滋遛滋遛的声音不绝于缕。

“修行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学会与天地元气进行沟通,然后才能运用它。这一点就需要人体内能有一个容纳天地元气的容器,这个容器叫做丹田。你丹田无法开辟,也就无法容纳天地元气。”

“从这一点来说,你是无法修行。我们修行者在使用天地元气时,要用自己体内的天地元气引动。”

林子无放下筷子,问吴钩道:“你觉得呢?”

“我,我不知道。”

吴钩只不过是一个少年,哪里知道面对这样的场景自己改如何处理。

“哎。”

林子无拿了一瓣蒜在手里面,走到吴钩的面前,递给他,让他吃下去。

“咳咳。”

吴钩嚼了嚼大蒜,大蒜的辛辣味道从他的口腔蔓延到他的大脑,而辛辣的感觉则让他的口腔如同火烧一样。

“比我厉害,居然一口能吃掉一口蒜。”

“既然你不能修行,那就先跟着我习武。”

林子无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吴钩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吴钩只不过是一个大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人,他只能答应下来。

“不过我收你为徒了,自然会好好教导你。以后你每日早上一个时辰要在书房里读书,书籍我会给你安排好。接下来一个时辰,你要跟我学习兵法,接下来一天你就要跟着刘将军练武。”

“你暂时会被编入我的亲军。接下来的你能怎么走,就要看你如何努力了。虽然你无法练气,但是如果你能练到武道巅峰,普通修行者对你来说,也只不过是蝼蚁而已。”

林子无拍了拍吴钩的肩膀,给了他一个稍稍好的方向。

“世上人千千万万,但是能修行的不多,并非是人人都能修行。不过修行也不只是人们为了强大唯一可以做的。”

“漠北是一处战场,既然是战场,你就能学到更多活下去的方法,你就能在杀人或者被杀中变得强大。你会杀人会有很多种方法,不自是修行者能杀而已。”

林子无对着吴钩笑了笑,一招手,刘将军走上前来将吴钩带来下去。

“真是麻烦。也怪自己太贪心,早知道就不该答应破烂书生。”

林子无现在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

“孺子不可教也。”

吴钩不知道林子无现在对于自己的到来出于如何无奈的境地。不过这一点刘将军很显然很清楚,当初林子无早就有些后悔了,让吴钩走另外一条路自己一个人来到漠北城,就是想让吴钩自己知难而退。

吴钩不知道该如何做,他的念头很纯净,但他也很迷茫,原本他自己认为自己能够成为一名修行者。这对他残酷。

漠北就是一个练兵场,从南到北,都可以练兵。

恶劣的环境,严苛的训练方法。

这是一个很难想象的地方。

林子无没有想到的是,吴钩居然能够熬过残酷的训练,并且他发现吴钩有一个让他惊讶的长处,兵法。

吴钩以猎人式的方法来面对林子无在兵法上给他出的难题,同时他又能举一反三。在精读过林子无最开始为他准备的三本兵书后,往往能指出每一场大战后所面临的局面。

林子无很惊喜,现在他倒也不想吴钩成为修行者了,修行者再厉害在军中也只不过能成为猛将,而吴钩则是能够成为帅才的人物。

因此,林子无对吴钩的变得更加热情,开始逐渐把吴钩视为自己真正的弟子。

“或许那个破烂书生的真的有眼力见。”

林子无站在漠北城墙上,看着身穿铠甲还背负着五十公斤巨石与战马奋力赛跑的吴钩,颇感欣慰。

吴钩后来接受了自己不能修行的事实,他开始沿着林子无所说的那条路走,武道巅峰。

刘照将军问过他“你觉得巅峰是什么?”

吴钩说“是人体的极限。”

刘照笑了笑,他没有打击吴钩。

人体极限?人体的极限在哪?

就算是林子无这等修行通天的人也不敢说自己达到了人体的极限。

吴钩接下来的举动让林子无和刘照觉得他是在折磨自己,林子无都觉得痛苦的修行方式,吴钩却一天天坚持下来。

原因嘛,是林子无的书房里有一本《人术要诀》的书。

林子无对于这本书毫无印象,只是听吴钩说过之后去书房一翻,才发现这本书是一个骗子写的,那个骗子给了自己这本书却从自己手里面拿了十万两银子。

这算不上是交易,这是抢夺。

那本书林子无看过几页,全是废话。

那个骗子拿到了十万两银子,就消失不见了。

“不知道,你会害了他还是帮了他。”

林子无放下那本《人术要诀》,在过去的一年里,他看见了这本书带给吴钩的改变。

“吴钩他其实有天赋。”

刘照看着林子无眉目间的散不去的忧虑,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看你是惜才了。”

林子无坐在靠椅上,掰开一瓣蒜,整个放在了嘴里,享受着蒜给他带来的辛辣。

“其实也不是。能坚持吴钩走到现在这一步的无非就是他的仇恨,他的仇恨可是他最精纯的念头。世界上有几位能有精纯的念头?那些人都是世上扬名的强者了。”

林子无本来想掰开一瓣给刘照吃,但想着刘照向来讨厌吃蒜之后留下来的口臭,还是算了。

“而且,我告诉了他。那天那两个人是世间最顶尖的强者。”

“咳咳。”

林子无咳出了蒜瓣,这口辣现在可是呛到他的肺里去了,他赶紧灌了了自己几口水。

“你这不是骗他嘛?”

“我怎么叫做骗他。我这是给他设立了一个伟大的目标。”

刘照嘿嘿一笑,四十八岁的他比林子无要大五岁,是林子无小时候的贴身奴仆,两个人从小长到大,平日里相处都是按着兄弟方式相处的。

“就凭他?这个目标怎么实现?你告诉我?”林子无没好气的看了刘照一眼,他对于刘照再熟悉不过,他这是同情了吴钩,毕竟他的仇恨来自于金帐王庭。

“不知道。就靠他自己了。”刘照很老实的摇摇头,他没有想过给吴钩留下这样一个目标的后果是什么,他也不去想这对吴钩是好是坏。

“一个人往前走,总的有人推着。这种推,不是简简单单的你该去干什么,兴许是牵挂,兴许是不甘,兴许是活的更好。对于这样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说,他的日子还是得让人推着他走,要不然他会变得如同丧尸走肉。”

刘照破天荒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当然了,这句话是你当初和我说的。我现在也只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

“你就当是我为了报答他那条巨蟒蛇胆的情分吧。”

刘照说完这句话,林子无的书房里变得寂静,只有外面巡逻侍卫铠甲的铿锵声传来。

“刘照,你怎么了?语气怎么变得这么沉重?”林子无打破了寂静,笑着问刘照。

“我想家了。”

刘照说出这样一句话。

林子无不知该怎么接。

林子无知道刘照说的家不是京都的林国公府,而是他八岁前的家。那是在漠北与金帐王庭交界的一个小村子。

那个村子早在四十年前被金帐王庭的马蹄给撵灭了。

刘照在那个家有父母还有一个哥哥。

“好了。我去看看吴钩,他的性子真的像年轻的时候的我。”刘照转身出了书房,留给林子无一个看上去有些落寞的背影。

林子无又嚼了一口蒜,心里想着吴钩这个人。

“说句老实话。我对吴钩这个人着实瞧不上,从那天一见面我就知道他是一个凡人。普通人该有的缺点他都有。我很讨厌这样的人,因为我是一个不平凡的人。”

林子无丢下已经被薄皮了的大蒜,站起身来,将桌子上的《人术要诀》放回原位。

“就看你三年里能不能成为一个不平凡的人了。否则,你只能成为一个在前线送死的将军。”

林子无笑了一声,推开了书房的门,他现在要去巡营了。

吴钩不知道今天林子无和刘照说了些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快要累死了,五十公斤的负重加到了六十公斤,今天他已经跑了四十里路,而远处的那匹战马站在原地不同,时不时的掉过头来,看上去是在等吴钩。

“你能走,你能行,让你背个几十斤的东西你试试。”

吴钩双手撑住戈壁,抬头望着那匹战马狠狠的说道。

砂石将他的手掌咯出印子来,他沉重的喘息声里,传来了战马奔腾的声音。

他回头一看,一队归来的斥候正从自己后面跑来。

“快点啊,刀子。”

斥候领头对着吴钩叫了一声,纵马从吴钩身边跑过,马蹄最近的时候里吴钩只不过一尺。

溅起的土尘让吴钩的眼睛都睁不开。

“哈哈哈哈。”在逐渐远去的笑声里。

吴钩骂了一句:“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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