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鲲武还未开口,萧青河已是轻轻皱眉,叹了一句。
“一场大劫引来暮气在身,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已经锋锐全无?”
“弟子不敢!”李鲲武连忙垂首解释。不管怎么说,撑起天魂宗的萧青河都足够令他尊敬。他也从未生出过这样的情绪,只是一惯强势的萧青河,为什么不将到嘴的肥肉一口吞下,着实让他费解。
“以前可看不到你脸上摆出这份表情。”萧青河淡淡笑了。唬的李鲲武猛然抬头,只见萧青河脸上并无半分怒容,这才暗中松了口气。
“你想想看。”萧青河声音带着几分疲惫,缓缓叹道:“孔历接任莽骨宗宗主之位不过甲子,根基尚浅。就算他有一腔怒气,真个想战,背后的宗门都不会答应。”
“而悬剑门门主韩承北,入主悬剑门已经多时,根深蒂固权柄极大。逼的急了,难保会狗急跳墙,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大战。况且他们也有足够的理由,毕竟他们那名弟子,死在了擂台不是么?”
“这些都要考虑,莽骨宗我可以逼,但悬剑门……”
萧青河微微一顿,问道。
“真要战?”
“那又如何?”李鲲武反问道。他就是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说起战斗,比谁都要积极。萧青河的话他当然有听,但提起这茬,还是由不住的张口便应。
萧青河出奇的没有丝毫怒意,他自己打量了一番前方的魁梧壮汉,心里毫不怀疑,他愿意为宗门付出一切,但事情并不是拳头够大就能解决的了。
更何况,如今的天魂宗,有的还只是一只受伤的拳头。
“一场大劫经历的凄苦还没缓过,这才过了短短二十年就再度陷于战火,于宗门有何益处?之所以会应下赌约,无非是为了利益。既然目的达成,又何苦为了区区几座矿脉,闹的不可开交?”
说到这里,萧青河幽幽叹了一声。
“暂时积贫无碍于事,久贫之下则可改变人心。”
微微一愣,李鲲武听的有些难受,沉默的低下了头。
他坚信自己的信念不会改变,那些大劫中存得性命的同袍,心思也与自己相同。有道是人心不散,宗门不灭。说着简单,实则极难,心思最难思量琢磨,究竟会不会变谁都无法保证。哪怕他不愿认,不想认,也不承认这句话说的有几分道理。
萧青河站起了身,负手在背。
“看不到丝毫希望的黑暗最是毁人,能过的舒坦,谁愿意成天把死挂在嘴边?修道之路,能走更远,谁又愿意停步不前?”
“于死者怀愧无补,于生者亏欠太多。自身喜怒已无关紧要,总要为宗门诸修多多想想。”
李鲲武细细回味着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再抬头时,只见萧青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窗前。
看着那一如平常的背影,隐隐间却能看出几分佝偻。鬓角不知何时多出的几缕银丝,在柔和的阳光照射下,变得分外醒目。
李鲲武后悔来这里了,他可以能想都不想只看结果,他能无忧无愁的理所当然。还不是因为有一双坚实的臂膀,将宗门一肩扛起,才让他们风雨无忧。
他默默的抱拳一礼,不忍再看的闪了出去。
现在撑得够久,或许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