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多少?”赵康丝毫没有被程凯并不认真的表情迷惑到,敏锐地察觉到了程凯笑容背后的苦涩。
“还有百人。”
“……”赵康听到这个数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想到了当年自己刚刚投军,捉弄自己的老兵油子,想到了跟自己一样对未来充满期待的青年同袍,想到了比自己投军还要晚一些,经常对自己问这问那的“后辈”。
如今,他们,都去了吗?
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曾经,自己也烦过、厌恶过他们。老兵没有老兵的样子,就知道欺负自己这新人。
同袍没有同袍的热血友情,总是趁自己不注意捉弄自己。
后辈们就更烦人了,一直问来问去,就好像一只苍蝇一样。
但是,到了战场上,他们却是自己能够完全把后背托付的对象。自己有危险的时候,他们也不吝拼着胳膊,腿受到轻伤,为自己挡下致命的刀剑。
如今,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再与他们把酒言欢,就再也难以相见了吗?阴阳两相隔,多么遥远的距离?
可是,当他们在浴血奋战,在拼死杀敌的时候,自己在哪里?自己没有和他们在一起,而是安全而又急切地走在回家的道路上!
老张为了架住砍向自己的那一刀,顾不得自己也正在与敌拼杀,侧过身子用左臂生生受了一枪,直到那天都没有痊愈。
可是,即便如此,他都没有走!他仍然为了将军,为了自己的使命在与敌搏杀!
自己呢?自己安安全全,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居然就这样走了?
可笑自己还曾自以为是未来的英雄豪杰,可现实呢?自己,踏马的是一个逃兵!
该死的逃兵!
自己曾经最为瞧不起的逃兵!
赵康缓缓地蹲下身子,双手抱着头,说不出的痛苦,而泪水,也终于遏制不住地涌了出来,滴落在地上。
掌柜夫妇见此,也不好说什么。其实也是这些天来见多了。原本一个开朗的儿子,变得抑郁寡欢起来。
他们也知道这一切的原因,也理解儿子的做法。事实上,在欣慰儿子关心自己两人的同时,他们也为儿子做法感到羞愧。逃兵,说出来都觉得没脸见人!
如果不是因为这附近逃兵确实不少,再加上江东统治了江陵城,夫妇二人非得把儿子打回去不可。
但是,一旁的程凯就受不了这一幕了,大好的男儿,岂能终日与泪水相伴?
“小康,何必如此?如果感到愧疚,那就好好活下去,不要让死了的哥哥们在地下都要继续骂你!”
程凯出声,却是没有安慰,而是冷声斥责。他知道,面对这样的情况,骂醒他,才是最为直接的办法。
果然,听到程凯的话,赵康短短一愣过后,松开了抱着头的手,缓缓站起来,盯着程凯,用力而又迅速地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凯哥,你说得对,小康听你的!”
“呵呵,不错,这才是我认识的小康!”
“凯哥,你这次来荆州,一定是有要事吧?”恢复了冷静的赵康眼睛一闪,似乎重现了往日的机灵,十分确定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