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屏气颤抖着手将白色布袋开口处的绳子解开的时候,心中浮现出一阵无来由的恐惧。
‘也许不是何叔的尸体呢?’关医生想。
这布袋包裹着的东西形状太像人形,多事解剖、专攻西医专业的关医生几乎不怀疑这里面就是一具尸体,但这一刻脑海中浮现出的想法却是一团乱麻。
忙活大半天都是为了找到何叔的关医生当此刻真的面对这具被白色布袋包裹着的尸体时,心中却涌现出一种怯懦。
可布袋终于还是在关医生手中掀开了一个口子,在关医生的视线里展露出了其中乌青闭眼的尸身,这尸身露出真面目时、关医生甚至鼻间还能闻到一股异味。
这一霎那他的身体不由得剧烈颤抖起来,只觉得身体一阵脱力、连气都喘不上来了、僵直着后退几步,就这样仰着面摔坐在了地上。
眼泪如崩了堤的河水一般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关医生紧闭着嘴巴、喉咙里却不断发出“嗬嗬”的声音、坐在地上颤抖着身体、一时间别说能不能说话了,只瞪大了通红的眼睛盯着那后备箱里的血糊满面的何叔的尸体,像是深陷梦魇当中一样。
从驾驶座上出来的张大师此刻冲过来一看,先是看见脸色突然煞白的关医生摔坐在地上,便下意识顺着关医生的视线往后备箱看去,便也看见了那里被白布包裹着的何大夫的尸身,何大夫紧闭着眼、面唇青白,他头上破开了一个大口子、一团乌黑的血混着坏死的组织物和头发贴在那里、污了一脸,但五官却依旧清晰,极容易辨认。
张大师也僵立在了原处,眼眶倏地一红。
张大师闯进关医生的眼中、惊醒了这个深陷梦魇的年轻后辈,他想要嚎啕大哭、哭喊叔叔的名字,但身体却不听使唤、牙关也紧咬张不开嘴来。
关医生便只能惨白着脸、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凄惨地嚎着、憋红了脸和脖子,泪水糊了一脸,因为常做手术、为了戴手术手套所以剪短的指甲此刻在他悲痛的情绪刺激下、竟也能用力到将掌心的软肉给掐出血来。
……
先恢复理智的张大师上前两步,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块写着悼文的白布盖在了何大夫的脸上。
何大夫是寿终正寝,在他头上伤口形成之前、其实人就已经死了,至于这脑袋上这么大的口子是怎么形成的,张大师暂时无从得知。
可这并不妨碍张大师心中层层涨起怒焰——人死为大,不尊重尸体、随意挪动死地就足以使得双方立仇,更何况还如此随意地处置先人尸体、此外竟然还这么对先人尸体造成这么大的损伤?
高大的保安循着违规停在路中间的桑塔纳、拿着橡胶棍子在边找桑塔纳车主、边喊着。
张大师高呼着将保安招了过来,那外籍保安在看见黑色小轿车后备箱里死去多时的尸体的瞬间就迅速摆出了防御的姿势、一边无线电召唤同事、一边举起电击棒做出控制场面的举动。
并颤抖着声音警告二人不要轻举妄动。
而第一时间高举着双手的张大师只是要求外籍保安快点报警、并指了指坐在地上煞白着脸的关医生、提出拨打救护车的请求。
这时终于缓过来的关医生哀哭这大声喊了一句:“何叔——!”
他的身体依旧无力,但心底的痛苦支撑着他勉力跪行到何大夫的尸体前、伏尸、只一声“何叔”后便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