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将军,金牌无误的话我就先过去了,多谢多谢!”
任青刚刚抬起脚步,却见陈玉阳一步抢过去,将洞开的城门拦住,低声喝道:
“国相再此,不可胡搅蛮缠!”
就这一遮挡的功夫,士兵们已经重新将大门合上了,任青死死盯着合拢的大门,双眼猩红。
“相爷慢走。”
陈玉阳躬身行礼,陆元庭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有些奇怪这个素来对自己尊敬无比的家伙,怎么会这么坚持。
刚刚走了几步却见任青忽然袖袍一摆,露出一只如勾似爪的小手,铁钳一般死死扣住了这位当朝国相的脖颈!
“大胆!”
“你想做什么?!”
周围士兵惊骇之下抽刀拔剑,森森闪烁的寒芒,顷刻直指这个挟持首辅国相的疯女人,就连王青相也在一旁吓得连连劝阻。
陆元庭是大梁三朝元老,论资历比之南关镇南王还要高出一朝,这位大梁国相其实论起政略并非是什么绝顶人物。
他的厉害之处在于处处略懂,既可以从大方向上纵横开扩,又能在细微处考量细探。
大梁自洪文,元嘉二帝以来,极重武事,全国上下的政略传到承平一朝,已经是在负重前行,且步履艰难。
多亏了这位陆国相在这几十年来于政疏间的缝缝补补,方才慢慢熬到了如今承平富足的年景。
于国于民,于朝于野,这位老大人都是动不得的尊贵人物,如今却被任青一手挟持,可想而知该是何等恶劣的影响。
“你开门,我就放人。”
任青眼睛猩红,死死盯着城门之前金甲披身的陈玉阳,杀气之浓烈使后者几乎不敢直视。
“姑娘若想出宫门,大可不必如此,陈将军还请速速开门,陛下那里我自会替你解释。”
被挟持的陆元庭除了刚开始的惊诧外,竟是一脸的坦然镇定。
只可惜他自以为十拿九稳的话却被正在抽剑的陈玉阳轻声打断了。
“任青大逆不道,挟持当朝国相意图谋反,宣德门将士务必谨守门户,不可让反贼逃脱,否则军法处置!”
执剑在手,被士兵团团包围的陈玉阳不仅丝毫不乱,反而在脸上带着一份害怕与兴奋交杂的笑容,远远躲在重重士兵的包围之下背靠城门。
“什么?”
陆元庭终于面露惊色,不可置信的看着陈玉阳。
凭陆元庭如今的声望地位,别说只是开城门,便是一座城池神皇帝也舍得,陈玉阳身为城门守将岂会不知道其中道理?
但他却视陆元庭的安危如无物,就是不肯开城门,这是为什么?
难道一个小小的城门比当朝国相还重要?
他皱眉沉吟片刻后对任青道:
“这位姑娘,此事并不简单,陈玉阳背后恐有人支持,今日之举唯有老夫能.......”
“不用说了。”
任青面色平静下来,松开了陆元庭的脖子,她知道凭陆元庭老大人的为人,如果承诺了要保自己就不会食言,就算陈玉阳背后之人要对付自己也没什么打不了的。
可任青不可能放了陆元庭为自己辩解,她没有时间了。
见任青一脸平淡,阅人无数的陆元庭就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打动这个女子的决心。
他长叹一声,望着兵甲重重,寒光闪烁的宣德门,想着背后之人此举的目的和谋划,心中顿时涌起了一阵疲倦之意。
任青步步向前,围拢的士兵竟一时被她气势所摄,不敢近前,只得随着她的步子缓缓后退。
只因任青走路从来没有深闺女子的弱柳扶风,娉婷婀娜,有的只是沉稳厚重,一往无前!
“任青你不要冲动啊!忍一忍吧,就忍过这一阵,我带你去南关,南关天高海阔,有无数大事等着我们去做!”
冲撞宫禁这等大罪绝对没有幸理,就算皇帝有心放过也不可能,因为这事关王朝体统,要做给天人看的。
王青相有心阻拦,可当任青转头之时立刻吓得不敢再乱动。
任青额头眉心处,竖线印记已经在几步之间变得鲜红如血。
“太和殿中,我欠你的都已经还清,你欠我的也不必再还!”
任青低头看着手中犹自长鸣低啸的名剑大圣遗音,停下脚步,忽然嗤笑一声。
她忽然回头,看着紫袍长须的大梁国相陆元庭,问道:
“有句话到嘴边却又忽然想不起来了,想请教相国。”
纵横宦海几十年,权柄,声望皆重一时的陆元庭,看着任青义无反顾的背影,叹道:“你问。”
任青眨了眨眼睛,笑着道:“一个男的为了一个女的,气的帽子都飞了,那句话应该怎么说来着?”
满腹学识,门生弟子遍布朝野的陆元庭,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直憋的面红耳赤。
倒是一旁不学无术的王大世子灵光一闪,想到了一句话,然后高声在宣德门,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喊:
“冲冠一怒为红颜!”
陆元庭呆若木鸡。
任青看着眼前刀枪甲林,笑容灿烂。
是啊,冲冠一怒为红颜。
大事?什么是大事?
你可知前朝枪神,为一口意气死守国门?
你可知昔年人间绝顶,明知不胜还要死闯皇宫?
因为无论是前朝的枪神,还是人间绝顶,在他们的心目中都有一样东西,有一样哪怕是拼了命,粉身碎骨都要保护的东西。
惜福.....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第一次忐忑上了戏台,带着害怕,握住了腰间那柄尘封二十年不曾出鞘的名剑。
先前在太和殿中王青相不懂,为何在生死互搏之际,任青宁愿用剑指也不拔剑?
此时却是懂了。
眉间浩荡剑意如天河倒悬而下,尽入手中剑!
大圣,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