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二把一五一十,将他如何在白云寺跟白眉师傅学艺八年,如何回到家中,父亲如何催他成亲,尔后父亲又如何带病身亡,悉数一一告诉张德茂。
张德茂听了左二把一直有惊无险,心下自然高兴;在听到左文法不久已病故在乡,一时悲从心来。因为,他们毕竟真诚相待多年。左文法品性纯厚,总是那么善解人意,在弥留之际,张德茂也没能再见他一面,岂不是此生之一大憾事!再读左文法的信,张德茂老泪纵横。
左二把也望北叩头,表示对父亲的怀念。
“孩子一来,你不说些高兴的事,反而招他痛哭流涕,你这个当义父的呀,真是——”张夫人推了一把张德茂,
张德茂如梦初醒,拉了左二坐下,遂又问起左二把的婚事。
左二把吞吞吐吐地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得不遵父命与张女成亲。
张夫人说,“甭怕,如果你对那边的婚事不满意,义父义母在这边给你重成一个家!这么大的一个家业,如此好的一株梧桐树,还怕招不来个金凤凰!”
张夫人也是有意试探,想用婚事将二把锁在苏州,留在身边。
“义父义母,我没有对婚姻不满意——我……”
左二把怕义父义母误解他的,想要解释什么,可又怕冒犯了义父义母,惹他们不高兴,一时窘在那里。
张夫人见左二把不反驳她的话,以为左二把默认了她的意思。
张德茂见左二把一脸窘态,乐呵呵地笑了,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应该的。还是你父亲想得周全哪!你若在外面混得不好,怎么成家?所以,左兄还是高明,赶着在家把亲事办了。”
说完,张德茂便拉着左二把换衣服,叫人预备家宴,为他洗尘接风。
左二把说,“父亲说,义父没有喝上二把的喜酒,叫二把当面好好敬你老人家几杯呢。”
张德茂说,“好好,那咱爷儿俩来个一醉方休。”
一家人坐在一起,边谈边吃,边吃边聊。
张夫人高兴地说,“来的正是时候,好好逛两天,把不开心的事全放下。日子还是要好好过下去的。只有这样,你九泉之下的父亲才会放心。”
左二把看着义父义母亲切的笑脸,点点头,说,“我当给母亲修书一封,说二把已经平安来到苏州,并见到义父义母,好让她放心。”
张德茂点点头,说,“好好,真是个孝顺孩子!”
一顿饭,吃了很长时间,说了好多话。
张德茂喝得酩酊大醉。他真的是太高兴了。虽说是义子,但毕竟老来得子。左二把搀扶他回屋,服侍他睡下。
“谁说我醉了,我可没醉。我真的是太高兴了。我有儿子了。”
躺下的张德茂,嘴里还一直含混不清地说着。
很晚了,张夫人给左二把单独安顿好了房间,锦铺绣被,一应俱全。
“来,二把,你过来。从今以后,你就住这儿,等过些日子,你要是想把家眷带过来,义母再给你安排更大更好的房间,给你安排更上好的东西用。”
左二把有些受宠若惊。
张夫人说,“孩子,来到这儿别见外。这就是你的家。你也知道,我们夫妻俩无儿无女,这是老天爷对我们的惩罚。可能你也看到了,这么大一个家业,将来没个好孩子继承,你义父那里闭得了眼!今天,你来,也是老天爷对我们的恩赐!”
左二把赶紧站起来,说,“义母,二把绝无此心。二把只想把义父当作我的亲生父亲,把您当作自己的母亲一样孝敬,别的……”
张夫人说,“那就好,那就好!别怪义母多嘴!人老了,话自然多些。见你来,你义父喝醉了,明天带你好好逛逛!”
“终于找到义父义母了,我要不要给家里写封信,好让家里的娘和妻子兄弟们放心!”
张夫人走后,左二把铺开信给家里写信。
刚写了个开头,他又把纸收起来,细细地叠好,心想:
“不急,等一切都有了着落再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