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喜娘暗自笑着。
张母端来了一盅酒,说,“喜娘,你就陪我家姑娘吃了这盅‘开面酒’和‘起嫁酒’吧。”
“婶儿,还是找别人吧。”喜娘扭捏着,推辞着。
“娘,来,女儿自己来吧。”
张翠兰则大大方方地盘腿一坐,拿起筷子,吃得稳派四足。
“急什么,出嫁姑娘端一端架子才是好的。日后男方家才高看一头。”喜娘一下夺住翠兰手里的筷子,说。
“夫家高看低看,会在乎这些方面吗?在你为人处事,在你立身处世,在你孝敬公婆,在你如何服侍男人,在你能否生儿育女。”
张翠兰一本正经地说。
喜娘掩口说,“好好,我们说不过姑娘那张嘴,也赶不上姑娘那点意。”
母亲要喂她上轿饭,嘴里还说,“姑娘大,出阁了,不要忘了娘的哺育之恩。”
张翠兰一推娘送过来的筷子,说,“娘,不用喂了,老闺女不会忘记您的养育之恩的。”
母亲又假意哭泣。
女儿上轿,母亲哭送,哭词多为祝颂、叮嘱话,俗称“哭上轿”。
只听张母哭颂道:“女啊女,敬重公婆敬重福,敬重夫君有饭吃。”翠兰娘原来是假意哭,可看着闺女急着想嫁人的样子,想想自己孤苦伶仃,竟哭天抹泪,悲从心来,泣不成声了。
“娘,不用哭了,你不是早就盼着老闺女嫁出去吗?俺知道,您就老闺女一个孩子,你的老闺女会管好你,会孝顺你的。”
张翠兰一面对母亲说,一面自己就下地,自己走往花轿,不等请来的表哥背她,她自己跑进花轿里,把喜娘甩在身后。
“这女子,成何体统?叫人笑掉大牙不是!”
张母赶紧从地上坐起来,抹一把泪,急急地追了上去说。
“这新娘子爽人爽语,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这样的新娘子,有谁见过?咱们走门串户,多少年了,好像从没见过这样的新娘子。”
男方家的喜娘和轿夫们也背地里吃吃地笑,暗地里说翠兰。
“俺生得这么结实,恐怕表哥背不动俺。估计俺那没见面的夫婿才能背得动俺!”张翠兰在盖头低下自言自语地说。
不想,这话还是被人们听到了。
新娘子的话惹得人们笑哄哄的。
“闺女呀,你要走了,娘可要祝福你,可娘也是要靠你的呀!”
张母见花轿已起,顺手把一口锅下的黑灰抹了一脸,抱着翠兰脱下来的旧衣服,长一声短一声地号啕大哭。这回,老人家可真的大哭了。等她听了她闺女的话,哭声更大了。
“娘,你女婿走得急,九日回宁就免了吧。等你老闺女抱个大儿子,一起来看你老人家吧。”坐在轿子里的张翠兰挑起轿帘子对她娘说。
“这个傻闺女!可终于有着落了!”
张母听着哭着,扑哧一声笑了,她的这个老闺女终于嫁给她的心上人了。
花轿落在左家门前。
新娘由喜娘扶着下来,跨火盆,跳马鞍,步红毡,象征日子红红火火,平平安安。
只听赞礼傧相早已高声喊道:“新娘新郎拜天地——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妇对拜——新娘新郎入洞房——”
张翠兰身边的喜娘急急拉她回洞房。偏偏张翠兰不动。
“你是咋哩?”左二把有些疑惑不解。
“你说俺要咋呢!”张翠兰扭着身子,就是不动。
“新郎官,和新娘子要入洞房,你怎么好意思就让新娘子一个人跑回去?”
“那要怎么地才行?”
“我们要看你把新娘抱回去,或者是背回去才行。”
“人家可是等了你八年了,难道这八年还等不来你一个抱,或者一个背!?”
正好有爱热闹、闹洞房的小伙子们,故意要新郎或抱或背新娘才能入洞房。
“要的。要的。”左二把拗不过,只好背起了娇憨可爱的张翠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