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后还是纳兰借着我的一滴血签订了御主契约，耗费了她的元气，才勉强赶走了衿。

说到底，还是我太废了。如果我哪怕像莉雅一样，都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就不能签订临时契约，就像她和弗兰克一样吗？”我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不能。”艾森冷冷地说道。“签订临时契约，每一次都会是对使魔的魔法回路莫大的损害。纳兰身负封印，与吾儿签订一次临时契约，已经是极限。再签，她或许会没命的。”

我再度握住了拳头。

艾森不再理我，他看着纳兰，大声地道：“纳兰！你好好想清楚了！没有一个人能让你放弃你的御主，但是一座城的人呢！”

纳兰沉默了。

我知道糟糕了。

我与纳兰，不过是有着一两场性命的交情罢了，现在已经两清。纵然她心中对我存有那么一丝丝的情谊，也抵不过她心中对生命的怜悯。

梅林对她的教育太优秀了，让她的价值观正的令人发指。这时候，我想不出来自己还能恨谁，只能恨这个从未谋面的，住在永恒之塔上的老头子了。

纳兰泪汪汪地望着我。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我知道，她要抛弃我了。她有着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她为了阻止红鬼，拯救这座城市中的人，她不得不这么做。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怒火中烧。

“贱人！收起你的眼泪！劳资不需要你这妖艳贱货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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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句痛骂的话语，在我心中浮现。我真的很想骂这个抛弃我的无良使魔，但是无数句脏话在我嘴里酝酿了许久，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挡在了舌头上面，没有一句能够骂出来。

我很清楚那种力量是什么，那是我对她的爱，是我和她这几日以来所诞生的浅浅的羁绊。

看见那从脸庞滑落的晶莹眼泪，我怎样责骂得出口！

我露出了一丝，难看得令我自己都说不出它是哭还是笑的微笑。

我缓缓地走近了纳兰，把手，缓缓地伸了出去。

纳兰泪汪汪地望着我，她的眼睛里已经被清泪噙满，看着我的轮廓也是模糊的了。

“御······主·······”她嗫嚅地说着。

“不要再叫我御主了。”

我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腰肢。抚摸着她那一头柔顺而光滑的长发。

“我原谅你。纵使你害我下地狱，害我永世不得好死，我也都原谅你。”

“御主！”

纳兰的泪水，更加的汹涌了。

她慢慢地，有些羞涩地搂住了我的脖子。

“唔！”

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有什么东西便伸进了我的嘴里。

柔柔的，软软的，像一条可爱的比目鱼。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温润的樱唇离开了我的嘴。

我睁开眼，看见纳兰楚楚可怜地仰头看着我。

她的目光里面带着一点点羞涩，宛如一位真正的少女。

我看着那犹自带着眼泪的动人脸颊，心里充满了不舍。

但是我始终地记得——就是这个恶毒的女人！是她抛弃了我！

但是又有什么所谓呢？爱一个人，又怎么会因为她背叛了我，而对她恶语相向？更何况我就要死了，又为何要泼些污言秽语留在凡间？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嘴角露出了微笑。

“纳兰，纳兰！切断契约吧，我不会怪你的。我死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微笑着说道，低下头，却看见了她惊愕的目光。

“怎么了？”我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得关切、

“不，没什么！”本来止住的泪水，又如同决堤洪水从眼角流了出来。纳兰把头埋进了我的怀里。

“呜！呜！御主！御主！”

她想起了王斯图教授说的那句话。

“男人，不能对他太好。”

“御主，我此刻只恨自己之前没有好好待你！”

她不断地在心中对自己这么说。

“动手吧。”远处站着的艾森，不耐烦地催道。

我微笑着对纳兰点了点头。

于是纳兰勉强地抹了抹眼泪，挤出了一丝微笑。“御主，来世再见！”

她的眼角仍带着一丝泪水。

我笑了，笑的很平静，很祥和。“嗯，来世再见。”

我说。

我和她都笑了，笑的是那样的开心。

在死亡面前，是背叛，还是信任，都已经没有什么所谓了。我只知道，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够陪伴在自己最喜爱的使魔身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艾森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去。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纳兰动手了。

魔术回路于一瞬间彻底断裂。那一瞬间，我的大脑如遭电击，一种令人啮齿的难以忍受的疼痛，彻底地袭击了我。

那一瞬间，我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空空如也，双腿仿佛失去了支撑，无力地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