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别了弗兰克,出门打了车,开到了案发现场。
那是一处,距离我家不远的垃圾堆。我能够想象,当天夜里应该是弗兰克不顾一切地跑到了我家里,让我把书找回来。而她的母亲,则是不顾一切地追了出来,要把他带回家。
他们两个的行为本不合常理,但是我现在能够理解了。
昨天我亲眼见识了少女在异术界的影响力。而我把这样的她卖掉了。倘若她要是发怒的话,我恐怕难以幸免。弗兰克知道了这一点,所以他过来提醒我,而弗兰克的母亲担心他淌这趟浑水,因此急急忙忙地来阻止他。
但是,她却倒在了赶到我家的路上。
正是因此,我对她的遇难抱有一丝歉意。我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
案发现场是在我家东面的第五条街,菜市门口的垃圾堆旁边。当我和书赶到这里的时候,正值上午,附近社区的老年人大都在这时候来到菜市场选购午餐的蔬菜。
我对这里非常的熟悉。隔五条街的菜市场,几乎可以说是在我家楼下了,我也经常到这里来买菜。
菜市是斜着联通两条街的街口的。在夜晚人烟稀少的时候,这里便会成为一条捷径。弗兰克的母亲也应该是为了尽快找到弗兰克,才从这里抄近路的。
然而这一次的抄近路,却是让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我付了车费,走下了出租车。现场并未被封锁,因为弗兰克的母亲之死被认定是突发心脏病所致,而并非是谋杀。死神要杀一个人,警察是不会管的。
这是一起,超越正常人理解范畴的谋杀案,是异术的谋杀。
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书,问她:“你怎么看?”
书未曾言语,扉页之上显示出四个字。
给我滴血。
我咬了咬牙,这真是一个过分的要求。我昨天为了救她,磕碰出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今天她就又找我要血?
我是很怕痛的一个人。从小到大,有人掐我的耳朵我都会感觉疼的要死。昨天那是生死攸关,惊恐盖过了疼痛,我才能够勉强熬下来。
书看着我,扉页上又展现出一行字。
“拜托了!”
我最禁不得别人软语相求,尤其是女孩子。所以,我苦着脸,从衣服扣子里折出一根铁钉,一狠心,扎到了食指上。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让我瞬间后悔了我的举动。
我傻啊!都说十指连心,还要扎指尖!
我捂着指尖,忍着痛把一滴血挤在了书上。
过路的人,有的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好像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自残。
血液滴到书上,书的形迹就逐渐地变淡了,仿佛要消失掉。我急忙把它捂到了衣服里,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毕竟,一件东西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无缘无故地消失,还是有些细思恐极的。
书顺着我的衣服,滑到了地上,这时候它已经完全变得透明了。奇妙的是,我的眼睛虽然无法看见它,但是我的大脑却能够确定它的位置。
那种感觉很奇特——视觉与认知发生了冲突。我虽然有些不理解,但也隐约猜到了什么。
或许真的如她所说,我与她之间建立了某种名为“玉竹”的冥冥之中的联系。这种联系导致了我与她可以相互确定对方的位置。
虽然搞不明白,但这应该算是一种很深的羁绊了吧?
这事情的跌宕起伏,亦是让我始料未及。明明昨天的时候我还在为成为异术师而奔波,今天却已经将她寻到了。果然是世事难料。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书垫着两个角,走进了菜市。
我跟在它的身后,也走进了人群之中。
书的体型比较小,熙攘的人群对它来说形同虚设,轻松地便可以从人们的腿之间钻过去,所以它前进得很快。
我则是不得不经受熙攘人群的冲刷,所以一开始便被它甩在了后面。
书越跑越远,逐渐地消失在了人群中。好在我虽然跟不上它,却能够清晰知道它的位置,总算是能够在它身后跟上来。
书在菜市当中纵横穿插,最后终于停在了一家豆腐磨坊的前面。
这家豆腐磨坊虽然处于菜市街较为靠中心的位置,但顾客却是不很多。菜市街一向如此——两边街口的铺子生意红火,中间的铺子无人问津。
书驻足在豆腐店前面。它的一个角折到了封皮前面,仿佛在托着下巴思考一样。
过了一会儿,我才终于从菜市街上挤了过来,与书汇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