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灵收到有关朝晔祭剑的消息,是在三日后,出天渊灵池时。
如今王城外被神主灵卫包围得如同铁桶,只有全知神可以用法子悄无声息送来信件。
那信上写着——
“谢玄玉代为转告你,朝晔以身入炉,祭成大剑,剑已送到黑鳞军手中。”
“小心提防神主与古神刑古,他有两大上古法器……”
羲灵看完后,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朝晔死了,月满魂飞魄散,短短几日,活生生的两条已经从她身边离去。昔日她离开学宫时,诸多友人意气风发,却因为神主,如今拔刀相向,走向对立一面。
下一个是谁呢?
父王、母后、妹妹、羲照,还是王城中那旧日与她一同歌舞的族人,那些鲜活的生命?
她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对上羲华担忧的目光。
“善善怎么了,父王看你脸色不对?”
羲灵努力维持面上平静,“没什么。”
羲华道:“你闭关修炼的这几日,还有一事,东边天空出现异样,又有神明降世。”
“是谁?”
羲华摇摇头,“父王也不知。”
羲灵将信收好,皱了皱眉,此前多少万年没有新神明降世,此人却不早不晚,就在羲灵和谢玄玉之后。
那人是谁?羲灵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羲华目光慈和道:“神主的大军随时可能攻城,今日就是最后的期限,善善,你准备一二。父王去换盔甲。”
“好。”羲灵看着他走出殿门,母后立在院中,含笑等着他。
院外,羲华握住月妍的手,与他一同往外走。
等离开女儿的寝殿一段距离,羲华方松了一口气。
羲华道:“刚刚幸好没在女儿面前展露出来异样,你我都知这几乎是一场死局,希望渺茫,我实在不愿看善善受苦。”
他眉宇萦绕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忧愁,十日来忙着奔波战事布局,都没好好休息过一夜。
月妍搭上他的手:“其实对我来说,下场都一样。反抗是死,献上女儿更是让你我死。今日朝不保夕退让,明日再次委曲求全,神主贪欲永远不会满足。我知道对于你们凤鸟族,被剪断羽翼折磨,才是生不如死。”
月妍停下,“所以,胜算渺茫也不要在女儿和你的子民面前露出来,我们拼一拼,到最后一刻,就算死在一起也好。记住,你是君王。”
隆冬时节,岁暮天寒,她身后树叶随风瑟瑟飘落。
羲华双目中隐有泪光浮动。
月妍静静望着他,捧住他面颊:“刚刚真怕你在女儿面前忍不住哭下来,知道你平素爱哭,但千万不能哭。”
她小声道:“爱哭鬼。”
羲华将泪逼回眼中,揽她入怀,道:“前日朝璟给我传信,说想要与我谈一谈,用和平的方式来结束战事,让我如若见战场上凤鸟族局势不利,随时可以去找他。”
月妍握住他的手,柔和的眉眼下,目光坚定,摇了摇头。
“他们的话,一句都不能信。若真如此,为何大军不先退去,再与我们和谈?”
“我知道的。”羲华拢住月妍肩膀,“不管如何,我也与凤鸟族同在,用最后的力量护住王城,再护住,我们的女儿。”
但他们面对的,何止是神主大军?
若无法杀了背后真正的敌人,再如何反抗,也只是隔靴搔痒。
那敌人太过强大,如同一座无法翻越的巨山,羲华知,月妍知,朝云王城,乃至翼族的每一个百姓都知道。
朝云王城中,中央在做最后的调度,布局兵马,战事即将到来,紧张情绪弥漫。
在神主驻扎兵营中,气氛却并无多紧张。
这次率队将军,是神主手下八大护法之一,有丰富的掠地攻城经验,名唤“廖昌”。
廖昌与对面大将相对,让手下摇着骰子,甚至还有闲心思下赌局。
“来赌一赌,朝云王城,几日之后城破?”
对面人聚了三个指头:“撑不过三日,他们护城大阵本就依仗天光,如今被乌云还有大军遮蔽十日,大阵威力大大降低,就算羲灵王女实力再强,也只能护住一方。三日之后,若朝云王城不破,我们也会派一支队伍,去攻负霜鸟族,羲灵两头应顾不暇。”
廖昌哈哈大笑,“不过,翼族内部至今没乱成一团,也出乎我意料。”
对面人轻蔑笑道:“强撑着罢了,无论负霜鸟族败,或是朝云王城被破,到时候翼族见状不妙,都会兵败如山倒,纷纷献城投降。凤鸟王女成神如何?我们那一位,不也是神明了吗。”
他指了指后面的主军帐。
廖昌道:“是了。”
神主不在,新神明为主帅,这是他们的大杀器。
“昨日,神主派兵去迎战北方黑鳞军,黑鳞军必败无疑,我们攻打朝云王城,也不能慢了去,尽快取胜。”
正这时,廖昌身边人提醒,该出帐了。
廖昌下令,让军队集结。
神府兵来势汹汹,乘云立在朝云王城前,身后数万人队伍,兵戈撞击云层,助威响彻天地,气势恢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