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辰了?”
一直盘坐在蒲团上打坐静修的嘉靖皇帝蓦然睁开眼睛,对着外面候着的陈洪,李芳两位近侍大太监问了一声。
此时陈洪和李芳也早早的换上了喜庆的大红蟒袍,两人头上也都戴着具有嘉靖特色的香叶冠。
在他们听到精舍内响起的嘉靖皇帝天音之时,两人也不由对视了一眼,接着李芳也低眉顺目的下来,没有冒头。
看着李芳如此,陈洪的嘴角也不由露出了一抹满意的微笑,好像李芳就该如此一般。
陈洪连忙撩起膝前的袍子,快步的进到了精舍里面,他一个滑跪就到了嘉靖皇帝跟前,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极为谄媚逢迎的笑容,“回帝君的话,现在已经亥时过半了。距离子时的大吉之时,还有几刻钟的时间。”
嘉靖皇帝收起一直结的手印,做了一个“收功”的动作,然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接着他活动了一下身子,从坐下的蒲团上起身活动了一下,陈洪也很有眼色的立刻伸着手臂过去,给嘉靖皇帝当做支撑的扶手。
嘉靖皇帝很自然借着陈洪撑起来的力气,从蒲团上起来了。
嘉靖皇帝走到精舍内一旁供奉着道祖三清画像的供桌前,又神态肃穆的给道祖三清上了一炷香。
然后又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幅度很大的对着道祖三清画像拜了一下。
当这些动作都做完之后,嘉靖皇帝也伸出双手,带着虔诚肃穆的神态,将放置在供桌上的特殊香叶冠取了起来,然后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好像这才是他最虔诚,最重要的事情。
“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嘉靖皇帝戴好自己这顶香叶冠后,他也感觉自己好像又充满了无尽的活力,于是乎,他也就开始问起今天的事情了。
陈洪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今个最大的事情,就是帝君乔迁新宫的喜事。王爷那边和内阁六部百官那边,也都在翘首以盼的候着。只要一到子时,王爷就会率领内阁阁老和六部堂官们,亲至宫门前向帝君拜贺祝福。”
嘉靖皇帝呵呵一笑,“好好好,甚好甚好。”
显然此刻的嘉靖皇帝心情也是极好的,朱载坖那边发生的事情也并未向嘉靖皇帝禀告。
不过朱载坖也没打算将他那里发生的事情隐瞒多久,毕竟这件事是他想捂也捂不住的。
嘉靖皇帝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只不过此刻是嘉靖皇帝要搬家新宫的大喜日子,朱载坖自然也不会去做这种扫兴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的剧情发展,又和电视剧里演绎的不同。
李然不过就是一个不知名的小角色,能让嘉靖皇帝上心和认真对待的贺表,除了自己的亲儿子朱载坖,朱载圳,以及内阁六部各主要官员的贺表外。
其余的,他也不会费心费力去翻看的。
毕竟剩下的那么多京官,又不是每一个都能让嘉靖皇帝印象深刻。
而且,像《大明王朝1566里面的那种戏剧化剧情,根本也不太可能那么巧合的就在现实之中上演。
所以,朱载坖即便是要禀告李然的事情,也是要等嘉靖皇帝搬家之后,再单独俱奏,这才符合常理!
要不然的话,就不是李然给朱载坖添堵了,而是朱载坖给嘉靖皇帝添堵。
试问监国多年,也和严嵩,徐阶这帮老油条们过招多年的朱载坖,又岂会犯这种愚蠢简单的低级错误吗?
显然,这也是不可能的。
文华殿这边。
朱载坖也已经将海瑞记录的内阁态度,又命人誊抄了一份,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面,且同时还叠在一起,还有李然那份公然攻击于他的奏疏。
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做,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
朱载坖就是打算要在恭贺完嘉靖皇帝搬完新家之后,就把这份东西呈上的。
毕竟这件事往严肃里讲,也是一件非常严肃的政治问题,朱载坖作为当事人,即便是他拥有监国摄政的至高权力。
但只要嘉靖皇帝没有明确旨意册封他为皇太子,没有明确表示会在自己万年之后,传位于朱载坖。
那么朱载坖的身份就是一个和朱载圳一样的普通皇子亲王。
一个普通的皇子亲王被朝中言官如此弹劾,朱载坖肯定也不会将自己如此简单的就置身事外。
所以,不管是出于什么的考虑和想法,朱载坖都必须将这份奏疏如实的呈到嘉靖皇帝面前。
让嘉靖皇帝御览之后,为此事下一个最终的定论。
然后朱载坖才有足够的法理支撑,去处理此事。
要不然,真的让朱载坖自作主张的处置了李然,那岂不也坐实了李然弹劾他妄自尊大,包藏祸心的罪过了吗?
因此,无论如何,朱载坖都不能隐瞒和隐藏此事的发生。
孟冲和海瑞此刻也侯在朱载坖的一旁,他俩的目光也是一刻都没离开过朱载坖。
两人的心里也是打着鼓,不太能确定朱载坖此刻的心态到底是怎么样的。
孟冲和海瑞又默默的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里好像也都有着说不出的担忧。
最终还是海瑞先绷不住了。
毕竟孟冲的个性是不如海瑞直接的。
所以在这个时候,海瑞就主动的发问了一声,“王爷,李然的事情.”
海瑞刚刚说出口,朱载坖就把他的话截断了。
朱载坖道:“此事孤自有定夺,你们去准备一下吧,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去西苑迎驾了。”
海瑞将自己未说完的话,又咽了回去,但眼中的担忧还是一分都没有少。
海瑞和孟冲也只能又对着朱载坖一拜,“臣奴婢遵命!”
然后他俩就出去准备了。
与此同时,内阁里面也是如此。
从文华殿出来之后,徐阶等人又回到内阁里面之后,就都一言不发了。
他们所有人这么默默的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有的人面露忧色,有的人冷眼怒目,还有的人看不出喜怒,不过这一类却是最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