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掌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的话也不知道是在嘲讽王一所做还是嘲讽自己的不自量力。
“多此一举也好,不自量力也罢,有些事哪怕知道了结果还是得去做的,现在出去了是九死一生,但到底还有一线生机,可留在这里,那就是十死无生了。”
“哈,王大神仙,看看外面吧,我现在都不敢叫楼下的伙计开门,这门一开怕是这客栈什么都能被搬空,你还嫌不够乱啊!”
“是啊,再乱点也行,乱到大伙在城里都不敢待下去更好。”
“哈?”
“不聊了,我去睡会,对了林掌柜,你一般都把米面放哪?”
“啊?”
是夜,睡了一觉,养精蓄锐完毕的王一悄无声息离开房间,便来到了江湖小栈存放米面粮油这些食材的后院,现在这里已经是24小时都被林掌柜派人守着,生怕出什么乱子。
只是这种把守力度对付普通人没问题,但对付王一这种自然是另说了。
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在后院仓库的楼顶开了个天窗,随意拎了两三袋米,就这么连人带米袋一块隐去身形,遁入了黑夜之中。
——
老王是金陵城本地人,运气好,蹭了几年的私塾,肚子里有点墨水,再大一点就进了厂子当学徒,当工人,兜兜转转这些年下来,干活的厂子越做越大,变成了一家化肥厂。
自己也凭着这些年的经历,当上了小组长,工钱翻了一倍,一个月有3040元左右的法币工资。
靠着这份工资,他养活了爹娘,娶妻生子,还能让孩子去上学。
对他而言,他这辈子够了,只希望这生活能这样一成不变的过下去,他能给父母养老送终。能看着自己两个孩子长大成人,成家立业,自己和妻子相伴终老。
这样淳朴的想法在这个世道太奢侈,随着战火逐渐从关外烧到华北,烧到华东,烧到他从小在这长大的金陵城,一切都变了。
随着淞沪战事的失利,工厂停工了,老板已经在安排把工厂搬到汉口去了。
好在自己这个老板是个民族企业家,实业领袖之一,第一时间也通知了他们这些工人。
要么留在这里,他把工钱给结了,好聚好散,要么就跟他一块走,去汉口落脚,重新开始。
说实话,老王很心动,他要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那他就跟着老板走了。
可他拖家带口,就算他带着一家老小一块走,人家老板也不答应啊。
所以他选择了留下,反正自己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了不少钱,靠着这笔钱,带着一家老小撑过这段难熬的日子问题应该不大吧?
但现实很快就打了老王一巴掌。
米价是一日三涨,上午出门一个价,中午一个价,晚上要收档的时候又是另一个价,第二天更是直接售罄。
而出城的火车更是奔着价比黄金去的,轮渡还好点,但也到了老王这个工人咋舌的地步。
这要是买了,自己跟倾家荡产没两样了。
他这时候已经有些后悔了,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他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扛着自己用一个月工资只买回来半石米回了家。
看着拥上来的妻儿,在厨房帮忙烧柴做饭的父母,脸上挂起笑容。
“孩他娘,过来搭把手,现在外面的行情不得了啊,我一个月工资就只能买半石米,真是见世面了。”
“能买回来就行,这会世道乱,谁知道自己吃了上顿还有没有下顿,咱家剩的米不少,加上你这半石,省着吃就能过完这个冬天,你这些天也别出门了,家里没个男人坐着,心里怪不自在的。”
“好,不出门了,咱们一家关起门来过日子就行,等风头过去了我再出去找工作,放心,你家男人有手艺,怎样都饿不死你们。”
老王安慰着妻子,吃过了饭,就披着厚衣服在门外抽着烟,就着小酒坐着。
一门之隔外是兵荒马乱,门内则是一家老小齐聚,这事情他是越想越不明白,烟抽完了,酒喝没了,他这才起身回房,泡了下脚,就上床睡觉。
就在老王一家老小进入梦乡的时候,王一拎着几袋米也悄无声息来到这里。
从米袋中匀出一部分放在老王与妻子的房间内,看着这个早早就被岁月磨平棱角的中年男人,王一也并指成剑,点向老王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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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王一使出手段,老王熟睡中的眼皮也在颤抖。
“抱歉了,希望这场噩梦能救到你一家。”
看着这个在自己为他编织的预知梦中眼皮直打架的男人,王一心里默念一声,这才转身离去。
“啊!!!”
动荡不安的一夜就这么过去,老王一家是在老王这个当家人的一声怪叫中被吵醒的。
当老王一家老小来到房间时,自然也发现了老王房间内的异样,还有老王的状态
“他爹,他娘,这是怎么了?怎么你们屋里还有米?”
父母的呼唤将做了一场噩梦,仿佛从水里捞出来,六神无主的老王拉回现实,看着床前放着的米,再看着围过来的一家老小,还有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画面。
也让老王这个只想安生过日子的日子人做出了决定。
“爹!娘!媳妇,把家里值钱的家当都收拾一下,我现在就回厂里。”
“你回厂里干嘛?你不是都不干了吗?”
“求着让厂长把我们一家老小都带上,哪怕是钱,给他磕头都行,咱们一家都跟着厂里一块出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