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位皇太子抬着头,眉头紧皱,脸上带着不悦的盯着陆树声。
“我家师傅是好人!”
“你要是再……”
原本还想放狠话维护自己先生的朱翊钧,被严绍庭出手拉住。
他面带笑容的拍了拍小屁孩的脑袋。
这孩子自己算是没白教。
但今天这样的场面,也不能让这小子弄成君臣对立了。
哪里当先生的还活的好好的,就要徒弟去撑腰了?
安抚住小屁孩。
严绍庭缓缓抬头,脸色逐渐阴沉下来,看向面前的陆树声:“陆侍郎是要弹劾本官?若本官不拒旨呢?”
“那你便是我大明朝的罪人!败坏祖宗成法,你严绍庭是要窃国!”
陆树声叫的特别大声,手中的笏板不断的挥舞着。
严绍庭全然无惧,脸色平静,眼里带着鄙夷,他径直的朝着陆树声走出两步,满脸的随意:“哦?若本官当真如此,陆侍郎又当如何?”
此话一出。
整个午门前,再一次哗然大动。
所有人都双眼瞪大死死的盯着严绍庭,按照他刚刚说的这句话,岂不是等同于承认他是可以窃国的?
陆树声也是心中一颤,完全没想到面对自己的指控,严绍庭竟然能半遮半掩的应下来。
他不怕吗?
可局面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
自己又岂能在这个时候退步?
陆树声当即心下一沉,咬紧牙关,手持笏板上前一步,直指严绍庭:“若你当真要行大逆之事,本官便拼着身死,今日也要将你击杀于此!”
在陆树声身后,一众清流官员同样紧跟上前,不是亮出随身笏板,便是挽起衣袍。
不就是全武行嘛。
大明朝又不是没有过文官一怒,圣前击杀奸佞的事情!
嗡嗡嗡……
然而。
电光火石之间。
却有一道清脆的响声发出,空气中散出一股寒意。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等到众人看清眼前的场景,纷纷面色骇然。
只见严绍庭竟已经是在瞬息之间,夺了锦衣卫指挥同知陆绎手中的绣春刀,架在了陆树声的肩膀上。
刀刃赫然贴着对方的脖颈。
热浪席卷。
严绍庭单手持刀,左手背在身后,脸色清冷,官袍随风摇动。
噌噌噌。
而在周围,原本只是从宫中出来,戒严在周围的东厂番子和锦衣卫缇骑,全都随着严绍庭的动作拔出佩刀。
无人作声。
然而宫墙下,却已经是尽是杀气。
“润物!”
“严绍庭!”
“严少师!”
激变发生在一瞬间。
高拱、赵贞吉、胡宗宪、高仪等人,以及在场的郭朴、杨博等六部尚书纷纷面色震惊,出声呼喊。
而被绣春刀抵着脖子的陆树声,更是浑身僵硬,僵持在原地不敢有半点动弹。
豆大的汗水,自他的额头上渗出,流过脸颊。
这位礼部右侍郎,京中清流旧党领袖人物,眼里尽是惊慌和恐惧。
他微微的张着嘴,嗓子里发出一阵阵如同风车一样的声音。
严绍庭却只是脸色清冷的注视着眼前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想要挑起朝堂争斗的礼部右侍郎,眼里带着嘲讽,淡淡询问道:“陆侍郎,敢问是你的笏板快,还是本官的刀更锋利?”
说完。
他的手微微一动,绣春刀的刀口更为贴近陆树声脖子上的皮肤。
一丝彻骨的寒意,从陆树声的脖子上深入骨髓。
他的双腿已经止不住的开始打颤,可上半身却死死的保持着不敢有半点动弹,唯恐被此刻架在脖子上的刀伤到。
高拱等人更是惊骇不已。
谁能想到,已经阔别朝堂四年的严绍庭,今天再一次回归朝廷,就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悍然夺刀,架在同朝官员的脖子上。
高拱脸色紧绷:“润物!万不可冲动行事!如今陛下圣体有恙,国家正是需要稳定之时,天下新政攘攘,如今陛下召你回朝操事,正是要你我等人同心戮力的时候,万不可行事差错,徒增杀伐啊!”
这位已经督掌中枢四年的首辅,心里终于是产生了一丝害怕。
他是真怕今天午门前出现流血。
如今皇帝已经将整个京师内外都托付在严绍庭手上,一旦真因为陆树声而导致他动了手,京师接下来只怕就会有一场场的杀戮出现了。
严绍庭却只是注视着面前脸上汗如雨下的陆树声,冷冷一笑。
“陆侍郎,你可还没有回答本官的问题。”
陆树声现在哪里还能出声回答什么问题。
他已经怕的要死了。
见这厮已经说不出话,严绍庭不由冷哼了一声。
声音里不加掩饰的嘲讽。
他手握着绣春刀,轻轻挪动离开陆树声的脖子,当着所有人的面,以极尽羞辱的方式,用刀身拍在陆树声的脸上。
“废物!”
“原来也就是个只会逞口舌之快的废物罢了。”
说完后。
他手持绣春刀,反手挑了一个刀,手臂带动绣春刀抛向身后。
嗡!
一声惊鸣。
再见之时,那柄绣春刀已经还刀入鞘,重归陆绎手中。
站在严绍庭身后的朱翊钧,双手握紧,嘴巴微微张开,双眼瞪大一眨一眨的。
“帅!”
“师傅真帅!”
小屁孩控制不住的发出一声惊叹。
也就是这道声音。
清醒过来的陆树声,终于是浑身气力散尽,轰然瘫坐在了地上。
不多时。
众人便见自这位礼部右侍郎的官袍下,有清晰的水渍扩散开,空气里也多了几缕异味。
严绍庭这时已经从转过身,侧目看向一旁的高拱。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敢问高阁老。”
“朝臣抗旨不遵,对抗内阁,威胁阁臣,言出杀伐,离间君臣,分化官员,该当何罪?”
当众杀人是不可能的。
但如今皇帝既然让自己执掌大权,那也不能再叫这些个阿猫阿狗整日在眼前叫嚣。
将问题丢给高拱,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眼看着严绍庭将问题抛给自己,高拱却是脸上一黑。
这个严绍庭,已经不再认同自己是内阁首辅不说。
现在他都已经当众给陆树声定了罪名,还问自己该如何论罪,这不是欺负人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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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