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的她心浮气躁,又想哭了。
二爷知道她难受的厉害,可冻疮真不能挠。尤其她还是姑娘家,还特别爱美,这要是留了疤,后半辈子她都得活在自怨自艾中。
“我给你涂点药膏,很快就不痒了。你快睡,睡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边说着话,二爷边将云莺的手拿过来。他按摩着掌心几个穴位,一点点按,云莺的呼吸便越来越浅,很快就陷入深眠中。
等云莺睡着,二爷才从床边的矮几上,拿过一个白瓷瓶来。
白瓷瓶中放着白色的药膏,二爷倒在掌心,仔细给云莺涂抹冻疮。
脸上有两个,左耳也冻着了,再有手上的冻疮较多,关节处几乎都冻坏了。就这还是一路上都带着厚重的皮毛手套,将双手都捂在手套里,不然,她这手怕不是要冻掉了。
摸完这些,二爷又从被子中,将云莺一双小脚拿出来。
她脚上套着雪白的绫袜,二爷犹豫一会儿,到底是将绫袜脱去,露出白皙玲珑的一双小脚来。
云莺身高不算矮,一双脚却真不算大。她的脚白皙修长,脚骨匀称干净。脚面的皮肤是玉白色的,脚指甲则涂着大红的丹寇……
红与白的对比那么鲜明热烈,看的二爷心口猛跳,呼吸急促。
然而,就在这样一双堪称工艺品的玉脚上,却有两个冻疮。
都在云莺的小脚趾上,红红肿肿的,让白玉染瑕,看的人心里不适。
二爷又蘸取了一些药膏,要给云莺涂抹。云莺却在这时,因为双脚陡然脱离了绫袜的束缚,暴露在冷空气中,她不适的挣扎两下,人也有醒来的征兆。
二爷赶紧将她的脚拿捏在手掌中,一边出声安慰她,“睡吧,我给你涂点药膏,很快就好。”
许是被二爷安抚住了,云莺稍后再没挣扎。二爷也不敢耽搁时间了,他动作迅速的给她涂了冻疮膏,又给她套上绫袜,这才将她一双玉脚又重新塞回到被子里。
房门在此时再次被敲响,随雨拿了两个汤婆子过来,“给,里边装了刚烧开的热水,足够用到明天了。”
二爷接过两个汤婆子,挥手让随雨赶紧走。
随雨啧啧两声,转身迈开了一步,又回头看二爷,“用两个汤婆子,晚上真的不会热醒么?”
二爷冷眼睨着他,随雨讪讪的摸摸鼻子,“二爷您作甚这样看我?我是真好奇,不是在故意找茬。况且,您今晚不留下陪云莺姑娘?”
二爷低声道:“你操心的太多了,管好你自己吧。”
随雨:“啧,您可真够能忍的。”
随雨怕二爷踹他,飞一般的跑出去。
……
雪小了,雪又停了。雪未化,道路不通行,众人被滞留在驿站中。
又三天,云莺身上的例假差不多走完了,外边的积雪终于出现了融化的迹象。
二爷终于要出发回京了,云莺得了信,自然赶紧收拾自己的衣裳。
却不想,二爷交代完下人这些事儿,回来屋里却和云莺说,“你先不走,等晚几天你再上京。”
云莺陡然蹙起眉头,“您什么意思,是让我别和你一起行动,要把我留下么?”
二爷点点头,在云莺看着他,默不作声等他解释时,二爷赶紧解释说,“不是要丢下你,实在是前边几个州府都下了大到暴雪。路上湿滑难行,我怕你从马上摔下来。”
他自然可以一直带着她,两人同乘一骑。但下雪不冷化雪冷,后边的路途才是真遭罪。她身子还没完全恢复,他想让她在这边驿站修养几天,等身体好了再出发。
当然,等再次启程,他也不想她骑马,而是乘坐马车。
她的冻疮才有好转的迹象,他不忍那些冻疮反反复复。真若是如此,就怕留下病根,以后年年都犯。
二爷好说歹说,说了好大一通,云莺却只沉默着不说话。
二爷知道云莺在有些时候,是非常执拗的。很多事情,只有她自己想通,他频繁说,一直说,有时候并不能起到预定效果。
但二爷着实心疼她,不忍她继续受罪。
二爷就抱着云莺哄,“你答应了吧,好不好?好不好啊莺莺?”
云莺到底是吐了口,同意在驿站中多留几日。她也同意稍后换马车走,不再受风雪霜冻。
明明是她占了便宜的事儿,二爷却好像受益的人是他一样,朗笑着抱着她转了好大一个圈。
云莺身体再落地,就忍不住锤了二爷两下,“你要吓死我啊。”
“不敢,不敢!我就是觉得你怎么这么听话,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云莺气的瞪他,“我听话你还不高兴了?我可不得听话么,毕竟受益的是我。身体是我的,我又爱美,才不想以后每年冬天都顶着一两冻疮出门。”
“才不会,我给你用了御赐的药,只要你不再受冻,冻疮很快就会除根……”
两人絮絮叨叨,到底是说定了此事。
二爷先带人出发,届时他会留下十余人手,由墨雪领着,护送她到京城。
云莺见二爷要把几乎所有护卫的人都留给他,他自己身边却只留下三五个,她不愿意,就劝他,“你多带几个走吧,别让我为你忧心。”
“我有功夫傍身,暗处更有父亲给的两个亲卫护持,身边跟着这几个人足够了。倒是你身边,我若走了,你一切事宜都听墨雪安排。若有不适,也及时通知墨雪,让他给你请大夫来。还有……”
这些交代,二爷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直至云莺全部记下,他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带着一行人远去了。
云莺在驿站中送别二爷,又在二爷离去后,在驿站门口站了许久许久。
久到墨雪来催她回房休息,云莺才依依不舍的回了驿站。
踩着楼梯踏上二楼的地界时,云莺忍不住又回头望驿站门口看了一眼。
恰此刻又有马蹄嘶鸣,有人嗓音嘶哑的喊了一声“吁”,继而将骏马勒停。
云莺的心在此时高高提起,她一动不动的盯着门外动静。
却见门外走进来背着厚厚包裹的驿差来。
那人五大三粗,进门就喊,“快快送上一碗热汤面来,这天冷的,要把人鼻子冻下来了。”
云莺一颗心落回胸腔,慢慢收回视线,迈步回自己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