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泰开口解释:
“回禀陆大人,三司准备展开对应天商行走私一事的最终处置。
我等聚在一起也是为了集思广益,快些拿出一个结果,
否则事情吊在这里,三司都觉得惴惴不安。”
陆云逸点了点头:
“本官能否旁听?”
“这”
袁泰一下子面露难色。
眼前这位右副都御史,他只在庆功宴上见过一次,未曾与之共事。
但不论以什么理由兼任此职,眼前之人都是都察院的长官之一,
若是要来旁听,他想要拒绝都找不到理由。
“要不,本官去问一下詹大人,能否旁听?”
“不不不,陆大人快快请进。”
袁泰一听便绝了拒绝的心思,
都是詹事院属官,尿尿都在一个壶里,不用想也知道结果,
与其多此一举,不如借坡下驴。
于是,陆云逸坐在了袁泰身旁的椅子上,二人并驾齐驱,
一时间,偏厅内因为他的到来,气氛变得古怪。
大理寺少卿韩宜可感受着屋中怪异,没有任何客气,直言道:
“陆大人,三司查案,牵扯案件之人理应回避,您不应该在这。”
陆云逸笑了笑:
“应天商行虽是本官亲手建立,
但如今除了有一些份子外,并没有什么牵扯关联,
本官也不会因为此事而偏袒什么人,还请韩大人放心。”
韩宜可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他知道,地方有地方的规矩,京中有京中的规矩,
想要如鱼得水,就要和光同尘,先学会适应规矩。
一阵沉默过后,袁泰翻开了手中卷宗,站起身,屋中一些人也同样站起身。
袁泰沉声道:
“有关应天商行涉及走私讨论一事,现在开始。
此案由锦衣卫发现,陛下钦点三司查案,
我等作为三司主官,应当秉公执法,不偏不倚,还国朝朗朗清明。”
“诸位落座吧。”
一行人坐了下来,袁泰率先开口:
“走私一案,应天商行涉及人数一百七十七,
其中主事一人,管事六人,另有工头十五人,各家商行掌柜十三人,其余皆为伙计。”
“诸位,此案涉及金额巨大,牵扯人数众多。
仅仅是都察院上下探查,可能就牵扯六省之地,至少千人,实属骇人听闻。
但今日我等只商讨对于应天商行众人的惩处,
给京中百姓、朝廷一个交代。
至于后续各省众人,按察使司会继续追查,诸位大人可知晓?”
“知晓。”
凌汉点了点头,率先开口,韩宜可也随之开口。
屋中安静后,袁泰沉声开口:
“好,涉案的一众卷宗想必诸位大人也看了,
对待这些人的处置,本官以为,应当从严从重,以儆效尤。”
袁泰话音刚落,凌汉便微微皱眉,
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思索片刻后开口道:
“袁大人所言有理,此案牵扯甚广,
若不从严从重处置,难以平民愤,也难以彰显朝廷威严。
但涉案人数众多,若皆重罚,
恐引起朝堂动荡,还需斟酌一二。”
韩宜可微微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
“凌大人所言极是,此案关键在于如何平衡各方。
应天商行虽罪大恶极,但其中不少人不过是听命行事,
若一概而论,难免有失公允。
对于主犯,自当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对于从犯,可酌情从轻发落,以示朝廷宽仁。”
韩宜可此言让不少人略有诧异,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这位韩大人可是向来以铁面无私著称,
今日居然网开一面?
袁泰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手中的卷宗上,缓缓说道:
“韩大人所言有理,刘子贤作为应天商行中涉案品级最高之人,诸位以为该如何处置?”
韩宜可眉头紧锁,思索片刻后说道:
“刘子贤罔顾国法,对此案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按律当斩,以正视听。”
凌汉却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说道:
“韩大人,刘子贤虽为主犯,但此案牵扯众多权贵,要小心谨慎。
尤其是正值此等危险时期,若是让朝廷再次陷入混乱,
人人自危,那便不美。
依我之见,不如判其流放,
既彰显朝廷威严,又给各方一个交代。”
袁泰心中一动,他本就想保下刘子贤,凌汉的话正合他意。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凌大人所言有理,不过,流放之地也需慎重考虑。
本官以为,辽东地广人稀,
且与北元、女真接壤,常有战事。
将他流放辽东戍边,
一来可让他为朝廷效力,二来也可让他远离京城,避免再生事端。”
韩宜可闻言,悄无声息地瞥了一眼陆云逸,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心中明白袁泰和凌汉这是在有意偏袒刘子贤。
他沉思片刻后说道:
“袁大人,刘子贤乃辽东生人,将其流放辽东,岂不是送他回家?”
这时,站在袁泰身后的一名都察院御史站起身,
翻开手中文书,恭敬说道:
“韩大人,文书记载,刘子贤乃是扬州人,并非辽东人。”
此话一出,就连凌汉都有些愕然地看向袁泰,
他没有想到,都察院居然能想到如此办法来开后门。
察觉到屋中一行人的注视,
袁泰神情不动如山,平静到了极点,根本不放在心上。
韩宜可视线扫过袁泰等人,轻轻抿了抿嘴,叹息一声,没有再说话。
凌汉则翻开手中文书,很快找到了刘子贤所在,
他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
“文书记载,刘子贤的确是扬州人,
如此一来,流放辽东也算是严加惩治,
毕竟辽东环境艰苦,战事频繁,到那里必然会饱受折磨。”
袁泰见众人没有说话,沉声道:
“若是几位大人没有意见,那对于刘子贤的处置便这么定下,
会议过后就传送锦衣卫,如何?”
韩宜可思索良久,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既然两位大人如此坚持,本官也无话可说,就这般处置吧。”
袁泰和凌汉对视一眼,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知道,只要韩宜可不再反对,
此事便有了八成把握,风波也能由此减到最低。
“陆大人呢?若有什么意见,也可说出来,我等商讨一二。”
袁泰看向身旁的陆云逸,出声询问。
陆云逸神色如常,开口道:
“既然三司已经有了决断,那便如此吧,
如今朝野上下的和平一片脆弱,若是能平息风浪,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袁泰长舒了一口气,看向不远处记录的吏员,吩咐道:
“记下来,主事刘子贤流放戍边,三十年不得回返,
其余众人按律惩处,从重者戍边,从轻者徒刑一年,
另.其中走私一切所得,收归国库,按律充公。”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