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了扯马缰,快步走上前去发问:
“何人?”
驿卒见人前来,连忙躬身一拜,从包裹中拿出几封信件递了过来:
“大人,北平行都司八百里加急!”
冯云方脸色凝重,连忙将信件接过,同时吩咐身旁军卒给赏钱。
他将信件递到了陆云逸手中,
陆云逸就站在府邸门口将其拆开,掏出了其中信件。
仅仅是一眼扫过去,他的眉头就轻轻一挑,发出了一声冷笑,毫不吝啬地骂道:
“活该。”
等他将信件看完,随手丢给冯云方:
“销毁。”
“是!”
……
朱雀街三十二号妙音坊,
掌柜木静荷匆匆走入内室,见到了风尘仆仆的信使,是一名四十余岁、书生打扮模样的中年人。
见到木静荷,他忙不迭地将信件递了过来,沉声道:
“北平急报。”
木静荷打开信封,抽出信件。
仅仅是一打眼,她那貌美容颜就容失色,脸色猛然大变,
捏着信纸的指头也在微微颤抖,呼吸愈发急促。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等到信使走后,她站在原地思虑良久,眼神最终变为狠辣。
她急促地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闺房,打开一旁书柜的暗道,急匆匆地走了进去。
很快,她便来到了锦衣卫位于地下的秘密据点!
因为李善长一事,整个锦衣卫现在都在加班加点。
这个据点作为应天城中最重要的据点,这些日子几乎没有任何停歇。
一进入这里,就能看到一个个眼窝深陷、笼罩着黑眼圈的锦衣卫。
木静荷的到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贪婪的眼神狠狠地扫在她身上,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纤细的腰肢下是圆润滚翘的屁股,得益于她走得飞快,摇动的速度也变得尤为快,让不少人口干舌燥。
木静荷没有理会这些人的目光,而是径直来到了据点最深处,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的衙房。
毛骧此刻已经被茫茫的文书笼罩,
一摞摞的文书整齐摆放在宽大的桌案上,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从正面看,只能看到文书,还是走到侧面,才能看到毛骧疲惫的身影…
听到脚步声,毛骧抬起了充满血丝的眼眸,狠狠地扫了过来,声音沙哑:
“发生了什么事?”
木静荷上前一步,将信件拍在他桌上,呵斥道:
“你曾经答应过我,我的人派出去没有任何危险!”
毛骧眉头紧皱,拿起桌上信件,快速将其打开阅览。
潦草的字迹冲入眼底,一股怒气猛然从心底涌出。
毛骧咬牙切齿:
“简直放肆!!!”
木静荷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平静,死死盯着毛骧,一字一顿地说道:
“堂堂锦衣卫暗探,被地方官府光明正大地抄家斩首,
你这个指挥使就是这般窝囊?”
木静荷的言语丝毫不客气,眼眶泛红,隐隐有些泪。
毛骧无言以对,只是怔怔地看着信件出神。
毕竟…事情终归是发生了。
过了许久,他将身体靠在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沉声道:
“大宁的事情是我的疏忽。
陆云逸去了大宁,我就应该早些把人撤回来,不应该侥幸…”
“现在人死了,你想怎么办?”
木静荷努力平复呼吸,
但她愈是想要冷静,愈是呼吸急促,声音中都带着一些颤抖。
毛骧沉默以对,看着文书怔怔出神,许久没有说话。
木静荷倔强的小脸渐渐出现一丝恍惚。
她十分清楚,锦衣卫在这场风波中已经出了足够的风头,
几乎是一众朝臣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个时候再与陆云逸作对,毫无疑问是不明智的选择。
但她还是希望,不争馒头争口气,
至少…要表个态,给锦衣卫的一众弟兄打气。
阴暗潮湿的衙房内有了一些死寂,二人都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过了许久,毛骧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
“事已至此,再软弱行事,伤的是弟兄们的心,此事不能算了。”
木静荷嘴唇紧抿,略微有些诧异,掷地有声地开口:
“如何做?”
毛骧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本文书打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记录,一个个名字整齐有序地排列。
他很快便指向了一个人的名字,重重点了点:
“刘思礼的侄子如今在应天商行做事,操持一些从北平而来的货物。
但锦衣卫查到,他利用运送渠道夹带私货,行走走私之事。
考虑到刘思礼本就是辽东世家,或许能从这里做文章。”
木静荷弯下腰,在文书上仔细查看。
刘子贤的名字下,赫然排列了将近二十行货物进出的记录,
其中事无巨细,
应天商行的货物一列,
走私的货物一列,
其中大多是精铁、药材、香料等珍贵之物。
“他哪来的香料?”
木静荷敏锐地察觉到其中不对,诧异地发问。
若是没记错,香料只有南洋海贸能够获得,
就连妙音坊的诸多香料都是从福建采买,价格昂贵至极。
毛骧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沉声开口:
“就是因为京中突兀出现了不少来历不明的香料,
锦衣卫才查到了应天商行,又查到了刘子贤。
而这些香料的来源,据我推测应当是从高丽、倭国而来。”
说到这儿,毛骧面露玩味,声音也带上一丝阴阳怪气:
“若是没记错,梅义手中就掌控了一条从倭国向高丽再到辽东的走私渠道。
若是能让这二者扯上关系,
刘子贤必死,说不得还能牵扯上刘思礼。”
“走私渠道?”
木静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倭国和高丽也有香料?”
毛骧轻哼一声,摇了摇头:
“是海贸的走私渠道,
自从信国公带领中都留守司清理福建叛乱之后,
海贸管得就越来越严了,
这才生出了绕道倭国,从倭国卸货,再途经高丽进入辽东的渠道。
虽然费事,但相比于其中的浩大钱财,还是不值一提。”
“这也是为什么,辽东都指挥使现在争抢这么激烈的原因。
这么一条商路,只要掌控在手上,每年不知赚多少钱财,
足够上上下下吃得盆满钵满。”
直到此时,木静荷才面露恍然,眼底有着深深的忌惮:
“原来如此…可这等渠道,有梅义的下场在,还敢用?”
毛骧自嘲一笑,嘴角生出些许讥讽:
“你以为他们跟我等一样?
都是乱世中爬出来的人,唯独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木静荷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但她还有些担心:
“若是扯出此事,那可真就是撕破脸皮了。
到时候刘思礼的压力你顶得住吗?
他现在可是京城的红人,不知多少人求上门。”
毛骧摆了摆手:
“在其位谋其职,人走茶凉。
若是他没有这个职位,谁会去巴结他?
就这么定下,今晚抓刘子贤。
这一次,一定让陆云逸这个小子知道,锦衣卫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