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不驼了,老态龙钟全然不在,眼中精光冒出。
“总经理,你的易容术越来越真了,我都没认出。”
“你是钱隐行?不听声音我也没认出你。”方文笑道。
“总经理快情进,免得附近人家起疑。”钱隐行回道。
方文点头,快步进屋,钱隐行不动声色四顾一番,将门关上。
两人进屋,这屋里真的只有钱隐行一个。
他主动报告:“总经理,按照你的吩咐,我们七人在大江南北以抗日义勇军的名义招募人手,已经小有成效。就是,他们这些人虽然都有些本事,却都是刺头,各不相让,难以合群。”
方文点头。
这种情况,他预先已经猜到会是这样。
江湖人士,最是不服管教约束,让他们做事可以,但要想让他们懂规矩,团体协作,可就困难了。
毕竟,能在江湖上混出点名堂的,除了本事外,脾气都不会小。
方文想要这些人的能力为自己所用,又要让他们有纪律性,能团体行动,就得进行一番训练磨合。
他出声道:“将招来的人,带到仰光,先让他们适应下仰光环境,以后我会找人来训练他们的。”
“是总经理。我会在今天的电报联系时间,与其他人联络,让他们执行。”钱隐行回道。
泰山私人军队招募的事情就到这里,方文继续道:“还记得上次做的战场急救盒吗,我准备再做2万套,你陪我去城里康元制罐厂再定制一批铁盒和赛璐珞药瓶。”
钱隐行面露难色:“总经理,上次空中比试的事情,你击落了贵族战机,日本人一直在暗中找你,去上海会有危险的。”
“以后会更危险,我们必须提前适应。”方文回道,他已经有觉悟了,再过两年,情况会更糟,现在正是磨炼自己的时候。
见总经理心意已定,钱隐行也不说什么,他做了新的易容乔装,变成了一个小伙子。
两人从青砖小院的后门出来,穿过阡陌小道,回到了机场街。
随后乘坐交通车来到了市区。
......
从交通车上下来,钱隐行原本想招手叫来黄包车夫,却被方文制止。
“不用,我在上海还存了一辆车,正好今天用。”
他带着钱隐行来到法租界的一栋小洋楼,房主人就是东北盗宝团的行动组成员。
房主将一楼车库房打开,并将车钥匙递给方文,惋惜道。
“这辆好车物归原主,真舍不得啊。”
方文笑着回应:“这次要是没事,车子继续放在你这。”
说完,他招呼钱隐行上车,驱车驶出法租界,进入了虹口。
几个月不见,虹口这边的日本人更多了。
汽车驶过日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时,方文和钱隐行心里都不由一紧。
但门口站岗日本兵却没有对这辆车有任何反应。
似乎,那天发生的事情,早就被人忘记。
汽车拐弯,进入华德路。
这是以太平天国时期洋枪队队长华德命名的道路,横跨虹口和杨浦两地。
方文要去的康元制罐厂,就位于杨浦那里的华德路边。
汽车在华德路上一路前行。
这条路上,倒是有很多有意思的建筑。
华德路会堂,俄国犹太人建造的礼拜场所。
如今却聚集了很多欧洲过来的犹太人。
过了犹太教堂,还可以看到华德路监狱,这是租界监狱。
十几分钟后,汽车进入杨浦区,在路边停下。
街对面就是康元制罐厂的大门,门牌号上写着华德路965号。
钱隐行低声道:“总经理,你在车上等着,我进去。”
方文点头,随即易容后的钱隐行下车走向街对面。
坐在车里目送钱隐行进入康元制罐厂后,方文静坐等待。
这里属于目前上海公共租界比较偏的地区,人际稀少。
倒是有个报童在这偏僻的道路上挥舞着报纸叫卖着。
“买报看报咯,可知天下事,也能了解各行商情。”
路上本身就没几个人,报童怎么喊也做不了生意。
方文将手伸出,召唤报童过来。
一见有生意了,报童开心小跑而来:“先生,要买什么报纸?”
“怎么到这里卖报呢?这里卖不出的。”方文笑着问道。
“先生,我才入的行当,好地方都被分走了。”报童老实回道。
有点可怜啊,这么小就出来卖报纸,还被同行欺负。
方文取出一枚银元:“给我来份申报,剩下的不用找了。”
报童顿时惊喜,深深鞠躬感谢,然后特意多拿了一份其他报纸给方文。
“谢谢先生,你是好人,会有好报的。”
方文微笑,却没说话,这世间穷苦人太多了,自己帮一个并没有多大作用。
他挥去心中感慨,拿起报纸翻看。
报纸上都是在老旧国际新闻。
魏玛共和国总统兴登堡去年死的,报纸上现在才刊登。
兴登堡死了,再也没有人能制约小胡子,纳粹已经成定局。
而国内的新闻呢。
主要是聚焦在剿共和民生上。
剿共文章是国民政府督办,不刊登不行。方文直接略过。
他看了下民生类的,主要聚焦在今年通货紧缩产生的突然萧条上。
因为钱少了,中低产阶级手里没有余量,自然无法支撑上海城的灯红酒绿。
但报纸上的评论文章都在乐观预测。
他们认为用不了多久钱荒的问题就会解决。
并且,其中部分文章已经开始为发行纸币进行预热了。
方文不由在想,民国依靠银本位的福利躲过了1928年的大萧条,恐怕这次是躲不过了。
属于中华的大萧条也将随着法币的发行,开始了。
方文合上报纸,没有心思再看。
那报童的买报声又传来:“买报看报咯,可知天下事,也能了解各行商情。”
看来,他得了一枚银元并没有就此放下工作。
方文很喜欢这孩子的认真,就要与他进行一番人生建议。
却没想,那报童竟然自己跑过来。
他高声道:“先生,再买份报纸吧。”
却又压低声音急速道:“先生,有人在盯着你,不止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