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赏、督战,一样不可或缺。
只让马儿跑不让马儿吃青草,那就距离破城不远了。
东南城头几被攻破的消息传到城中,宗泽便着一身战甲到了李鄂面前。
“李枢密,皇城之中火器无数,为何不用?”
到了城头,看到已经被染成血色的地面,看到弩手们身上扎了数不清的箭矢,还在艰难的朝城下射箭。
宗泽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如今这汴京城中不仅有海量的火器,弩车、巨型手弩、铁头弩箭,俱未登上城头。
之前他便提醒过李二头陀,金贼军中颇多敢死先登之士,如今汴京的攻防战才将将开始,东南城头就差点被突破。
如今的老宗泽,也不清楚李鄂在想什么,要做什么了。
“宗相莫要燥性!
这几日的攻防战,金贼的伤亡可不小。
宗相若有胆气,便看看城下的护龙河。
冰面与河岸之间的三尺落差,三十余仗宽数百仗长的一段护龙河,俱是金贼尸身所填。
杀贼总要慢慢杀的,一下杀的太多,就怕完颜杲那老小子心生惧意,如粘罕部一般,逃入我大宋腹心之地作乱。
再死上一些,死的完颜杲走不得也战不得的时候,咱们的机会可就来了。”
听到李二头陀的狠辣,见他甲胄上也俱是血水冻成的冰碴,宗泽摇头说道:
“东南城头,一日战死军卒民壮近万人,这等消耗,这等惨剧,只怕汴京军民难以接受啊!”
按李二头陀所言,宗泽去城头观望了一下,见城下护龙河内,俱是身着裘皮的北人尸身,即便人生已近末路,老宗也没见过如许惨状。
偌大的楼车就倒伏在尸堆之上,城下甚至还有许多中箭未死之人的哀嚎声。
与心中的金戈铁马相比,城上的血色地面,城下的无尽尸身,也确实颠覆了老宗泽心中的战阵模样。
“不接受便下城去死!
宗相,死伤是没办法避免的。
城中禁军、荡北军,开春之前,只会调动小股登城作战。
不到十分时刻,汴京便由民壮来守御了。
这几日的攻城战,完颜杲部伤亡近十万数。
可宗相看城下毡帐,依旧是遮天蔽日模样。
不死到二三十万数,完颜杲不会跑,汴京也不会有一支精擅守御的铁血之军。
宗相,且看吧!
兴许洒家还会放部分金贼,入城鏖战。
不让完颜杲看到破城的希望,日日尽是死人,只怕这老小子真的会跑。
待到他不敢跑也不能跑的时候,兴许这汴京城,就能安稳几年了……”
听到李鄂要一步步勾着完颜杲将兵力尽数投在汴京的攻防战上,宗泽扫了一眼城下连绵无尽的毡帐问道:
“李枢密,完颜杲既然为金国西路帅,而且攻灭了辽国上京,生擒了天祚帝,不会是个愚夫莽汉。
如许死伤,换做大宋军马,早该溃败才是啊!”
宗泽所提的伤亡率,那是对正经军队来说的。
宗泽问完,李鄂便一指城外青城方向,说道:
“宗相忘了,金贼刚出山林不过十数年。
还有奴隶贵族之分,青城一带的圆帐,才是完颜杲部精锐所在,也是正经金国的部曲。
看起圆帐数量,金军精锐少说五万数。
这五万精锐不失,完颜杲的底气便在。
至于那些三角毡帐,俱是契丹八部跟草原诸部的签军。
这类签军,在女真贵戚眼中,跟猪狗羊马是没两样的,死绝了,无非心痛一阵,对金国国力无伤,反而有利于他们统御契丹八部跟草原诸部。
宗相,战场也并非只是战场的,还要与金国贵戚的出处以及经他们所面临的关隘,思虑……”
听到李二头陀如此说法,宗泽悲悯的扫了一眼城头民壮,再扫了一眼城下毡帐。
按这么个说辞,只怕完颜杲会眼见契丹跟草原签军死绝的。
“李枢密意思,城下这无尽毡帐中的人死绝,才是完颜杲真正图穷匕见的时候?”
金贼本族人员太少这个软肋,宗泽也认,只是任由城下数十万签军丧身于汴京城下,这也是对金国国力的巨大消耗。
想及李鄂所言金贼出山林不过十余年时间,这话宗泽也就信了七八分。
“宗相想让洒家手段尽出。
城下的完颜杲恐怕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洒家手段太多,只怕耗尽了城下草原签军,完颜杲也试不完。
就跟完颜杲攻城一般,先是四面合围人海战术,再是重点突破。
如今东南段城墙死的人太多,明后日,差不多又该四面攻城加重点突破了。
金贼的手段洒家想到了,洒家的手段,完颜杲试不完,也不会轻易动用本部精锐。
那五万余本部精锐,才是完颜杲消耗契丹八部、草原诸部的底气。
只是金贼精锐也属实厉害,前次登城的便是完颜杲本部甲士。
宗相,冲完颜杲的战法,金贼在消耗契丹八部、草原诸部青壮想法倒是与洒家相合。”
听完李鄂的分析,宗泽便说道:
“想来是金贼一方缺了文治手段,这倒是老夫未曾想到的。”
说及文治,宗泽的面色一黯,京中被俘的百官,也是个问题的。
“金国的文治,有了我大宋俘臣,想必很快就会完备。
这茬,宗相还要知会一下与被俘百官相连的各地文脉宗族。
杜充算是降臣叛相,所以诛其九族,至于被俘百官宗族,是否定为叛族,则是要看他们的表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