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依老夫愚见,不若给李枢密封一个武安侯爵……”
宗泽之语,满堂皆惊,武安,可不是一个平和的封号。
历朝历代,凡以武安为名之爵,尽皆杀伐之辈。
“武安侯?
李枢密可否?”
跟李鄂已经有了默契的慕容大娘子,虽不知‘武安’二字的讲究,但察言观色她还是拿手的。
见殿中百官俱是一副惊愕模样,她便知道这不是甚么好封号。
“倒是宗相公谬赞了!
武安君白起,灭尽六国百万兵。
当秦灭六国之时,战国七雄,一国不过几百万人,但却能出几十万大军。
如今我大宋亿兆生民,怎可伏于区区千万人的蛮荒草原?
既如此,洒家便接了这武安侯,但武安侯远远不够。
君侯百万、公爵千万,武安郡公,洒家想要。
武安郡王,洒家也要试一试的……”
见李二头陀能明白自家用意,老宗泽也是抚须而笑,说道:
“那老夫就提前预祝李枢密得封公爵喽!
待到武安侯打到碎叶城时,老夫怕是已经故去了。
若老夫故去,武安侯定要将老夫棺梓葬在极北之地,以彰显我大宋之武功!
大宋万胜!”
妙玉观殿议,以宗相公的大宋万胜收尾。
汴京城,也进入了真正忙到脚不沾地的备战阶段。
城外京畿路荒芜的土地,需要种下高粱。
城内也需自各地招募民壮,为今冬的决战做准备。
北方各地的坚壁清野,南官北上、北官南下,也要同步进行。
汴京的诏命一出,宁肯自降一级保命的北方官员不要太多,宁肯为国死节的南方官员也不要太多。
一时间,大宋文脉的根骨之臣,也不管是否有职务,带着三族家眷纷纷北上。
南下的官员也不是没人接收,被金贼追的裤子都提不上的赵苟爷,还是愿意接纳南下官员的。
南北两个朝廷,如今南边的朝廷还漂流在海上,北边的朝廷却以决战檄文,挥起了搜刮大宋天下的鞭子。
汴京的搜刮,也不是纯粹的搜刮,刮完一遍之后,便会附带一份诏命,汴京取了,新皇就不能再取。
这道诏命,依旧出自宗泽之手,全身心投身汴京的老宗泽,也是没给新皇赵构留什么颜面。
事到如今,宗泽也算看清楚了,只要有李二头陀在。
汴京想让新皇在,新皇才能在的。
等汴京的六个皇子长成,新皇不退也要退,实在倔强,自然有人会行废立之事。
如今时候,新皇赵构若能振作一下,当个明君,介时或许会有人为其张目。
若还是如此昏庸、胆怯,到时候,天下共弃,也是定局。
大宋接连出了道君皇帝、新君、新皇三个胆怯货色,宗泽也知道大宋皇嗣的教导之法出了问题。
妙玉观殿议之后,宗泽也毛着胆子见了一下皇太后慕容氏,禀明了皇室教育的缺漏之处。
大宋的文弱天子是文脉想要的,但却不是大宋想要的。
读血淋淋的史,看底层真正的吃人逻辑,便是老宗泽给皇太后的教导方法。
此事对宗泽而言是绝密,以亲子学史为未来帝师,便是这位宗相公能做的一切了。
若让文脉知道了此事,即便他身在汴京,也很难全其身的。
大宋的问题出在了哪里,不仅宗泽清楚,文脉也一样清楚。
但大宋容不得阴鸷嗜血的天子,也是文脉的底线。
自太宗之后,大宋天子一代弱似一代,便是文脉的教导有方。
如今宗泽想要破灭这种教导方式,却是时机未到。
在宗泽看来,李二头陀这个武安侯,攻灭金国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试试颠覆一下文脉对皇嗣的教导方式了。
只是这事儿,宗泽自忖做不到,便找到了比他更年轻的计相李光。
“宗相公,此事……”
听到宗泽的颠覆之举,李光也不由的犯了难。
“计相,你的年纪便是此事得以成行的关窍。
若老夫再年轻十岁,此事也无须计相插手。
奈何天不假年,吾子宗颖,自今日便改攻历代史书。
十年时间,想必宗颖自会学有所成的。
大宋之六贼,罪在文脉,而非是罪在帝君。
有武安侯二十年的好时候,我等为大宋真正培养出一名有成之君,大宋国祚才可绵延下去。
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不过笑话而已。
再如此教导皇嗣,外族一旦攻伐,我大宋国祚可就危矣喽……”
听得宗泽之言,李光思忖良久,才默默点头。
背弃文脉,或许在接李鄂递来主簿之职时,便已经开始了吧?
宗泽见过李光之后,身在妙玉观的六个皇子,即便是在襁褓之中,每日也会有两个,被宫人带着巡视汴京城防。
按宗泽的话说来,这便是提振城内守御之心了。
南官北上,对汴京城内百官而言也是个机会。
想及这次太原、相州、大名府、应天府一带均未失落于金贼之手。
此次金贼攻伐,北方可以说是未失一城。
虽说因杜充降金失了江宁府这样的南方重地,但汴京守御有方,北方守御有方,也是抬眼可见的。
而且,北方的坚壁清野,这次也会更加深入。
以险地县城为依凭,以州府大城为依凭,聚民壮于城中,结堡寨于山岭,也是正经有布防图的。
北方各城跟汴京不同,各地之间总会有个呼应。
南官北上,汴京百官出城,未尝不是对汴京守御战胜利的信赖。
李鄂这个武安侯,能破十万金贼,今冬来年再破三十万金贼,也是大有希望的。
看到了这种希望出汴京,或是自南而来的官员肯定也有。
宗泽对此事也有提醒,李鄂却说,这类人才是正经能为政的好官,起码能看清形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