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商是甚么人,来我扈家庄作甚?”
驽马之上一男一女,男的也是个壮阔的汉子,当是扈家庄的扈成。
至于说话之人,便是李鄂要看的正主一丈青了,话说一白遮百丑。
马上的一丈青,却没有寻常农家女的麦色,而是面若银盘、洁净如玉的模样。
扈三娘的长相也颇为隽秀,只是擅使双刀的女强人,身架体量却不小,乍看上去,总有些金刚芭比的模样。
“明知故问!
莫不是要为祝家庄的祝彪出头?
洒家一句话撂下,便让你扈家庄也出一万石军粮,只怕你这一丈青,就要躲在闺房之内哭鼻子了。
若不想哭鼻子,便备下好酒,宴请洒家吧……”
听了李鄂的言语,一丈青扈三娘灿然一笑便要答话,却被一旁听的胆战心惊的哥哥扈成,接下了话语。
“将军来了,扈家庄自有待客之道。
将军先请入庄……”
扫了眼平日骄纵惯了的妹妹三娘,再见到李鄂的目光不时在妹妹身上扫过。
扈成的心顿时一阵哇凉。
入庄赴宴,对面前的头陀而言,或许只是农家餐食。
对妹妹三娘而言,也是热闹一场。
但对扈家庄而言,却是要跟祝家庄分道扬镳了。
不提酒宴上如何,今日妹妹与这头陀相见,即便能嫁入祝家庄,这名声也好不了。
大宋虽说不禁妇女衣着举止,但通奸还是要治罪的,流刑。
民间,妇女的名声也是极为重要的,名声坏了,莫说是祝家庄的三公子,寻常庄客也会厌弃。
李鄂一行进到扈家庄,见了扈太公,这位太公的年岁也不过四五十许,算是个精明强干的庄主了。
“将军此来,为的是催促军粮?”
见面之后不提酒宴之事,年岁不大的扈太公,也是开门见山。
与李家庄在曾头市另有买卖,与祝家庄人多、地多、粮多,且有官身不同,扈家庄就是正经庄户了。
虽说也跟着祝家庄、李家庄酿些私酒牟利,但扈家庄真正算来,还就是人多一些的寻常农庄。
东边的李家庄面水而居,中间的祝家庄家大业大,扈家庄虽说人多,但却没有李家庄、扈家庄一样的寨墙。
扈家宅院虽大,但大部分用的也是山草屋顶。
扈家庄的好,只好在了位置上,庄后的独龙岗虽说不是壁立千仞,但也是人马难行的样子。
相对平缓的东岗有李家庄坐镇,通往扈家庄的路上,又踞着祝家庄这个霸王。
有前面两个庄子遮掩,虽说下去耕种的路远了一些,但好在平安无事,日子也过的稍有富余。
所谓万石军粮,莫说祝家庄拿不起,三大庄一起也拿不出的。
三个庄子,每个庄子都有万石以上的存粮也不假,但那是庄客们的口粮,庄子上的生计所在。
莫说万石了,扈家庄这边,千石粮食拿出来也费劲。
粮食,对庄客而言,那就是命根子。
“洒家若不为军粮,太公怎么说?”
见扈太公有些农人的梆硬气息,李鄂便扫了一眼身旁的一丈青,调笑着问了一句。
“若大军征粮,以千石、万石计。
只要将军能为庄上免除军粮,看上什么便拿什么。
小女也是一样……”
虽说跟祝家庄的三公子有婚约在,但扈太公也知大岗中间的祝家庄是个什么心思。
与女儿约取婚嫁,让儿子扈成跟随祝家庄教师爷栾廷玉习练拳脚枪棒。
待到儿子扈成不乐意守着庄中田土了,中间大庄的姑爷做个上门女婿,那扈家庄就是祝家庄喽……
“太公倒是爽朗。
洒家嘴上的军粮,说有便有,说无,除了州府征调,大军是不能征调的。
征粮与否,东平府官面上不说话,便是洒家说了算。
若郓城县征粮,那太公就要自求多福了。”
扈太公不重视跟祝家庄的婚约,倒是有些出乎李鄂的预料。
有了他的征粮与否只看官府的说辞,扈太公也热切了起来。
只是扈家的扈成,脸色却有些难看,家中太公所言‘小女也是一样’,只怕祝家庄的人知道,又要出来搅乱了。
“将军,此次朝廷大军进剿,可能剿灭了梁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虽说扈家庄的酒食滋味一般,但也不算难吃。
听了扈太公的问话,李鄂想了一下便反问道:
“太公以为呢?”
“唉……
怕是艰难。
梁山水泊前有大泽,后有山林。
进剿梁山,这水泊是天险,上了梁山,山林也是险地。
之前府军、州军也进剿过几次,但都在水泊之外遇阻。
梁山水匪难斗。
听闻朝廷大军来的只是步军,没有水师襄助,这梁山剿不了,也剿不得!
大军若败了,只怕东平府地界,再也没有安宁日子喽……”
背靠水泊受制于梁山,若要论数,还要从前代的黄河大决说起。
当初山东地面泽国一片,难民无数,便有人占据了梁山,以避官府租税。
这些年下来,泽国退却,民生恢复,但梁山上也立起了砖石大寨,成为东平府的匪患之地。
三大庄守望相助,为的就是抵制梁山贼匪征粮。
前些年,梁山势力不张,三大庄倒也过的安闲。
自打晁盖并了王伦,因晁盖在乡里威望,各地投梁山的无地、无土之人不少。
之前的梁山,还能向三大庄购置粮食,如今几年,梁山劫掠所得有限,进逼讨粮的味道也越来越浓了。
因为受制于梁山,所以说起如何进剿梁山,扈太公这边头头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