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铎的眼睛在日光下犹如晶黑黝深的黑曜石,知道她这句话的隐含意,他不想她误会:
“冇事,只是想你了,你明天还是可以同朋友一起玩。”
想你两个字一出,唐观棋的手颤了一下。这句话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其实很不应该。
她甚至觉得,他这些举动竟然是想她的意思,有点像是在挖苦她。
但察觉到他的软化,唐观棋却抓准时机,试探问这些天一直没有资格问的话:“我的树被栽到哪里去了?”
她问得突然,应铎有些意外。
只是不等应铎答,她又声音很低地说:“可不可以给我,我不会栽在寿臣山的,但我真的中意那棵树。”
她说话间卑微的姿态让应铎的神经都被扯痛,像是一直不敢问,感觉到他可能稍微没那么容易生气才敢开口。
她本应该在寿臣山自由自在,是这里的主人。
应铎尽量当做无事,声音温沉地答她:
“树有些虫病,让人种到农学院的实验田里了,不久之后就可以栽回来。”
但唐观棋听见,已经习惯性地明白所有,也知道也许树永远回不来了,不然一棵树而已,有什么不能马上找回来的。
她也不吵也不闹,只是对他笑了一下,只是笑容有些苍白:“哦,也好。”
也没有关系,不要也可以。
只是一棵树而已,从婆婆去世,应铎没有认出她开始,她失去的又何止一棵树。
她的手又开始无序地拿着刀叉在切盘子里的虾。
应铎忽然握住她拿餐刀的右手,宽大的手掌完全包裹住她的手:“今日离二十八号不远了。”
二十八号,他们原定的婚期。
“是不远了。”她不轻易答他话语里的意思。
他略微收紧握着她的手:“你永远可以回寿臣山,我还是想娶你。”
听着这句话,她却没有反应,只是用叉子把虾叉起来,低着头慢慢咀嚼,她不说话,但过了半分钟,应铎忽然看见她的眼泪从眼眶滴落,滑到盘子里。
她开口:“哦。”
他看着她落泪,泪水像是岩浆滴在他伤口上,拿纸巾去帮她擦眼泪。
唐观棋只是接过他手里的纸巾,随便擦了擦沾有泪痕的脸,没有让他碰。
听见她轻声细语说一句:“谢谢。”
片刻她却问:“一定得娶我吗?”
应铎没有退,而是语气似平静告诉她:“是。”
但他这句话说得太迟,但凡他早半个月说这句话,甚至是他刚刚把她带回香港时说这句话,结果可能都不一样。
但他偏偏现在才说,现在她已经无法说服自己一切如初,他任何时候都可以疼爱她尊重她,他们如果再发生矛盾,她还能有好下场。
唐观棋没有直说,只是道:“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暂时自己住,好好想清楚。”
她认真看着他,应铎握着她的右手没有松开。
她似乎一点棱角都没有了,这大半个月的磋磨已经让她认清现实,自己并没有那么重要:
“你也应该想清楚,结婚不是一时的,你明知我骗过你,很有可能以后还是会骗你,可能会图你的钱,借这个好身份剥削你的资源。”
她的话说出来应是劝退,应铎垂着眸,眼神如聚,浓重得看不清他眼底情绪:“都可以。”
唐观棋不明白:“你说什么。”
应铎却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我说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