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不说气话了,快坐下。”阿依扶着九儿坐在了身边。
九儿转过脸道:“谁是玉儿,我叫九儿,你不要叫错了。”
“九儿?”阿依一愣,忽然沉下了脸,“丫头,你是不是给人当小老婆了?”
九儿一惊:“你怎么知……你胡说什么?”
“你叫九儿,是不是给人当了第九个小老婆?”阿依的脸色更难看了。
“第九个怎么了,”反正也被阿依看出来了,九儿也顾不上寒碜,硬着脖子道,“给人当小老婆也比你强,一把年纪你都嫁不出去!”
“呸!”阿依啐了九儿一口,“你还有脸了?我嫁不出去,我能娶媳妇儿,你给人当第九个,你知不知道害臊!”
“你啐我?”九儿擦了把脸,“你个女人家,娶什么媳妇儿?咱俩谁不害臊!”
姐俩撕打了起来。
李伴峰不耐烦道:“净说这些没用的,赶紧说技法呀!”
阿依和九儿打了整整一夜,新修好的大楼被打成了一片废墟。
秋落叶没处睡了,找地方搭了个帐篷,长长叹了口气:“今晚要是能梦见七秋城就好了,哪怕能梦见新地也行。”
……
新地里,地头神陈醉乡缓缓现身,他端着酒壶,对着壶嘴抿了一口,看着眼前的蜘蛛,问道:“你来投奔我?”
这只蜘蛛身形和水牛相当,他拱起八条腿,趴在地上,脑袋贴着地面,向地头神表示臣服。
陈醉乡问道:“你有几层修为?”
蜘蛛用前腿在地上写了个“三”。
陈醉乡不是太满意:“你修为不高,还不会说话,这样的人,我还真不是太想收下。”
蜘蛛吐出一个丝囊,丝囊差不多有南瓜那么大,破开丝囊一看,里边都是银元。
陈醉乡低头看了看:“这钱哪来的?”
蜘蛛趴在地上,做着磕头的样子,仿佛在说这是他攒的。
陈醉乡很生气:“一个异怪哪能弄来这么多钱?你这钱肯定不是好来头!”
蜘蛛前爪捧着丝囊,还在不停磕头。
陈醉乡一伸手,丝囊飞了起来,不见了踪影。
“这来历不明的钱,我是不该收的,今天看你可怜,姑且破例一次,这事情你以后必须得给我个说法。”
钱收了,这就算留下他了,蜘蛛喜极,接着磕头,表示感谢。
“在我这不管做什么事,都得有规矩,我去给你拿份契书去。”陈醉乡转身刚走两步,忽觉脸上一阵黏腻。
他撞上了蜘蛛网。
这哪来的蜘蛛网?
陈醉乡现身之前,曾经细致的检查过,这附近根本没有蜘蛛网。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蜘蛛网,是那只蜘蛛跟他说话的时候偷偷结的,整个结网的过程中,陈醉乡完全没有察觉。
“你想干什么?你敢……”陈醉乡话说一半,一团蛛丝堵住了陈醉乡的嘴。
他想把蛛丝吐出来,蛛丝紧紧黏在喉咙和舌头上,根本吐不动。
他想用嘴里的酒水把蛛丝融化,所有酒水都用尽了,蛛丝完好无损。
他实在不敢想象,这只蜘蛛到底有多高的修为。
那只蜘蛛化成了人形,是何家庆。
何家庆从一名化生体修身上偷了技法,并且对技法做了一些改良。
他以前很看不起体修的技法,但今天他的态度转变了,有些体修的技法确实好用。
何家庆在陈醉乡身上缠了些蛛网,用力拉扯了几下,陈醉乡身上渗出了血珠。
“我现在有些事情要问你,和你一起携土受封的地头神,都叫什么名字,都是什么道门?”说完,何家庆松了松陈醉乡嘴里的蛛网。
陈醉乡看着何家庆,目露寒光,他不肯说。
他不害怕,这是他的地界。
何家庆笑了:“你是不是觉得,在你的地界上,我一定不敢杀你?”
陈醉乡还真是这么想的
“我不能杀你,有人能杀你。”何家庆招了招手,大头提着刀,从身后走了过来。
何家庆的修为在云上之上,按照货郎的规矩,他不能在这块地界上杀了陈醉乡。
大头的修为还在地皮,他如果在这块地界上杀了陈醉乡,就不算违反货郎的规矩。
可这事儿货郎不会追查么?
大头是何家庆的部下,如果这件事情何家庆参与了,就算没亲自动手,也可能被货郎追责。
但这趟生意是货郎默许的,有些细节,货郎不会深究。
陈醉乡还想挣脱蛛网,一条蛛丝缠在了他的脖子上。
何家庆跳到蛛网上,荡了两下:“我把条件放宽一点,你先告诉我他们的名字,我就放了你,你要还不配合,我就先要你半条命,就半条。”
……
乔毅睁开双眼,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屋顶。
谢功劝道:“兄长,吃点东西吧,都三天没吃了。”
朱进劝道:“哥哥,你再要是不吃,可真就把我们饿坏了。”
乔毅不吃,谢功和朱进也不敢吃。
乔毅咳嗽两声道:“炸毁祭坛的贼人,查出来了么?”
谢功低声说道:“刑部派人在查,目前尚无线索。”
乔毅咳的胸口剧痛,又问道:“修复祭坛,还需多少时日?”
朱进道:“哥哥适才睡去了,我正好看了工部文书,原样修复,需要三年,若是工法从简,一年即可。”
乔毅摆摆手道:“从简!”
谢功道:“兄长,慎重,祭坛关乎礼仪,礼仪诸事,不可轻言从简。”
乔毅一捂嘴,咳出一口血来:“此仇不报,枉为丈夫,让刑部加派人手,若是三日之内仍查不出这恶贼的身份,从刑部尚书起,尽数革职查办!”
谢功劝道:“兄长,息怒,依我说,先不要急着给刑部施压,先想想这事情的前因后果,这贼人能闯进亳城,进了九重门,毁了祭坛,还能全身而退,且问这世上有几个人有这份胆量,又有几个人有这份手段?”
乔毅用手帕擦擦嘴角鲜血,思索片刻,缓缓说道:“莫非是那贼首亲自来了?”
贼首,说的是货郎。
朱进点点头道:“我觉就是他,除了他也没别人敢这么做,哥哥你这正着眼于大势,要以乱治乱,让他们乱到他心力交瘁,届时再将这群乌合之众一网打尽,哪成想他把咱祭坛给毁了,这下大势已去了……”
噗嗤!
乔毅又咳出一口血来。
朱进赶紧劝道:“哥哥,不要动怒,我觉得这事儿不是因为货郎本事太大,而是因为祭坛那边出了内鬼,否则不可能让他来去如此顺畅。”
内鬼?
祭坛的掌管者是羊越泽,是乔毅力排众议提拔的心腹,你现在说内鬼。
乔毅剧烈咳嗽,喉咙里又觉阵阵腥咸。
谢功让朱进不要再说话了:“兄长,前因之事,不要过多计较,咱们想想后果吧,那天新造的地界……”
这话只能说一半,因为谢功也只猜出来一半。
朱进还没听明白:“那天新造的地界怎地了?”
乔毅挣扎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不好,让舒万卷去新地,快,他们要遭毒手!”
话没说完,乔毅昏了过去,整个人瘫软在了床上。
朱进还是不明白:“谁们要遭毒手?”
谢功吓坏了,正要叫医官。
朱进道:“二哥,要不咱们别叫医官了,先叫厨子吧。”
谢功一愣:“叫厨子做什么?”
朱进道:“趁他过去了,咱哥俩吃点吧。”
……
叮了咣当当,叮了咣叮当!
李伴峰推开窗扇,看到货郎进了葫芦村,今天这拨浪鼓声不太对,这车子走的也不稳当。
“洋胰子,雪花膏,洋火洋蜡洋铁锹……”
咣当!
货车一颠簸,车上货品掉了不少。
货郎俯身去捡,李伴峰帮着他捡。
阿芸带着一个姑娘来买雪花膏,这姑娘叫阿米,李伴峰认识她。
阿米被父母抛下了,弟弟和人斗殴进去了,爷爷好赌欠了一身债,刚来葫芦村的时候,阿米终日以泪洗面,哭的不成人样。
而今她放下了,脸色好看了,身材丰腴了,出落成了一个俊俏姑娘。
有人来买雪花膏,有人来买皮桶子,今天生意还不错,可货郎这车子推得实在费劲。
阿依从楼上走了下来,看了看车轮子:“这轮子哪弄的?这也太不像样了。”
货郎拍了拍车子:“这不就来找你了么,你给弄的像样点。”
阿依检查了一下:“这破轮子不修了,怪不值当的,我给你换个新的吧!”
货郎点头道:“连工带料你开价,一分不少你的。”
“说钱不就生分了么?咱们什么交情,我跟你说,这不是一时半日能修好的,你得把这车留下些日子。”
阿依推着货车进了楼里,货郎跟进去问了一句:“最近做大事了吧?”
“没有!”阿依摇摇头。
“真没有么?”
“不是我炸的!”阿依还是摇头。
货郎看向了李伴峰。
李伴峰给货郎递了支烟:“是我炸的。”
货郎接过了烟:“为了帮阿依把路修到亳城,我可下了不少功夫,你这一炸,把这条路都给炸断了。”
李伴峰想想道:“我觉得这事赚了。”
货郎问道:“为什么赚了?新地和界线,是普罗州的两大紧要,这条路关系着新地。”
李伴峰道:“新地和界线都很重要,可还有一件事更重要。”
“哪件事?”
“本钱,”李伴峰道,“不能让内州随随便便来普罗州做生意,得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本钱,得让他们知道赔本之后有多疼。”
货郎笑了,卷了支烟,递给了李伴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