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上一身夜行衣,何家庆准备出门,临走的时候特意叮嘱道:“这件事,千万不要传出去。”
……
按照大头查到的地址,何家庆独自一人来到新地,靠着旅修的法宝把十三块地界走了个遍。
这地方不算偏僻,但在新地当中也绝对不算显眼,离正地都有些距离,在物资运输方面会有些难度,何家庆做了初步计算,这点问题在能够克服的范围之内。
他绘制了一幅地图,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货郎在旁称赞道:“这么大一块地界,哪怕在梦里见到,都能把你笑醒吧。”
何家庆吓了一跳,收了地图,俯身向货郎行礼。
货郎摆摆手道:“你把消息散的到处都是,不就是想让我知道这事儿么?你算准了我要来,何必又装的这么慌乱?”
何家庆摇头道:“不是慌乱,是因为有求于人,做事必须慎重一些。”
货郎一怔,卷了支烟:“你有求于我?”
“是,有要事相求。”
“什么事?”
“我想求您,给我一个替普罗州除害的机会。”
“除害?”货郎四下看了看,“他们也没在普罗州为害,怎么除?”
何家庆道:“等他们为害那天,再想除掉他们就晚了,所以您得找个替您干脏活的人。”
“干脏活的?”货郎抽了口烟,“你觉得我没有干脏活的人么?”
“有,但那人不合适,”何家庆早有准备,“如果想把一个地界的生灵杀到片甲不留,崔提克很合适,可这些地界上没有那么多生灵,这里只有十三个地头神,
虽说刚上任不久,他们也是云上的修者,十三个云上高手同心协力,崔提克未必能对付他们,
况且就算崔提克得手了,事情也不好收场,他做事太张扬了,您需要的是一个贼,能偷偷摸摸把事情替您做成的人。”
货郎捏着烟卷儿想了想:“等事情做成了,这些地界也就归你了?”
何家庆没有否认自己的意图:“您为人公道,帮您做事总是有奖赏的,无声无息杀掉十三个地头神并不容易,到时候您看看赏我多少合适,
这事儿不值得您费心,您要费心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听说三头岔那边也有不少事,这些地界就交给我来处置吧。”
货郎一笑,朝着何家庆点了点头。
……
三头岔,新君居所,邱志恒、谭金孝和罗正南,一起看着马五找来的“新新君”。
“新新君”的整体格局和娟子他们一致,也是一男、一女、一个孩子。
马五介绍道:“这三位叫阿松、阿秀和阿福,为人绝对可靠,只是有些规矩,还得慢慢教。”
说话间,阿松拿出来个饼子,偷偷给阿福吃了一口。
阿福吃的太急,打了个喷嚏,饼子和鼻涕喷的到处都是。
阿秀赶紧用袖子帮阿福擦了擦脸,顺便舔了舔袖子上饼渣子。
罗正南没言语。
邱志恒不知道该说什么。
谭金孝忍不住了:“玩呢?蒙事来了?介扯嘛玩意儿?介哪是皇帝呀?我还想着把乔毅骗住,咱们下黑手呢,介能骗住谁呀?
五爷,你可不能介样啊!我早知道是介样,就不跟你们扯了,我攒人去,直接等着开仗得了!”
罗正南劝道:“谭爷,您先别着急,咱们先抓紧练着,咱都没见过皇帝什么样,多练几天差不都就练出来的。”
谭金孝摇头道:“介哪是几天能练出来的?娟子他们练了多少日子?娟子哪去了?怎么就不干了?到底出嘛事儿了?”
邱志恒还不敢把实情说出来,脸不大能让三头人散开,这事儿要是透漏出去,得惹出多大风波?
罗正南道:“咱都压压火,先别着急,眼下还不知道乔毅什么时候来呢!”
……
谢功问乔毅:“兄长,咱们什么时候去普罗州?”
乔毅笑道:“去普罗州做什么?”
朱进一愣:“不是说好去普罗州面君么?我把人手都准备好了,我都想着和他们打一仗了!”
乔毅摇头道:“我说是要去普罗州,可没告诉他们什么时候去,这事儿悬着一个月,他们就得戒备一个月,这事悬着一年,他们就得戒备一年,
我让他们天天戒备着,叫亳城做好准备,三天后再开祭礼。”
朱进一惊:“哥哥,又做祭礼?你这是要做多少新地?”
谢功没说话,他知道这里另有内情。
乔毅长叹了一声:“做新地,只是手段,数量多寡,为的是局面,而其中的大势,你们依旧看不清楚,
一块新地能让他严加戒备,十块新地能让提心吊胆,一百新地能让他心乱如麻,魔土之乱局难破,难就难在货郎意图乱中取胜,
我自以乱治乱,乱到他心力交瘁,届时再将乌合之众一网打尽,却如探囊取物!”
朱进没太听明白,但谢功基本懂了。
驱逐了圣人,乔毅刚刚掌权,谢功已经在乔毅身上看到了征服普罗州的希望。
微风袭来,乔毅站在窗前,朝着亳城方向望去:“何谓大势所趋,新地,即是大势!”
……
亳城,九道城门,祭坛之上。
阿依施展疯修技,疯傻无心,让祭坛上的守卫都陷入了疯傻状态。
这些守卫表面上看着正常,可实际上他们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值守,也不知道有人闯进祭坛是什么后果。
阿依和李伴峰拿着毛刷和小刀,小心翼翼从祭坛的石头缝里挖土,挖上次祭礼之后残留下来的种土。
这活儿很辛苦,每个石头缝都得挖遍,最终也就挖来了一小袋种土。
李伴峰压低声音道:“辛辛苦苦来这一趟,就为了这点土?”
来这一趟确实不容易,阿依把葫芦村的力量发挥到极致,才能潜入亳城的九重门。
而想在这九重门里做点事情,还需要很多特殊手段来躲避周围各类机关和兵刃。
其他人都指望不上,李伴峰也是仗着云四宅修的天赋,能在阿依身边打个下手。
“这点土不少了。”阿依擦了擦汗水,掂了掂口袋的份量,能有一斤多。
李伴峰道:“咱们可忙活了两个多钟头。”
阿依把土系在了腰后,拿出了一把凿子,在石头缝里轻轻试探:“想要弄更多的土,就得弄清楚这祭坛是怎么做的,要是能弄到一块石头回去,或许能看出其中特殊的材质和工法。”
说话间,阿依拿出了钳子、锛子、小锯子。
看她准备的这些家伙,就知道她不是第一次干这事,李伴峰又等了两个钟头,阿依一块石头都没拿下来。
祭坛上的石头确实坚固,可也不至于一块石片都剥不下来,阿依出手明显有顾虑。
李伴峰凑上前去道:“要不我帮你吧!”
阿依摇头道:“不行!这祭坛下边遍布机关,稍微用错一点力道,机关就动了。”
“动就动了吧,咱们又不是跑不掉!”
阿依摇头道:“就算这次跑了,下次怎么办?这可是九道门的地界,进来一次容易么?等内州加紧戒备,咱们再想来可就没机会了。”
李伴峰愕然道:“你今天好清醒。”
阿依表情非常严肃:“不清醒不行呀!做这种要紧事的时候,千万不能疯,必须分得清次序,要是没弄到石头,还断了这条线索,这不就鸡飞蛋打么?”
又过了十几分钟,阿依擦了擦汗水,放弃了。
“老七,咱们走吧。”
“为什么要走?”李伴峰一愣,“石头还没拿下来呢。”
“来不及了,”阿依摇头道,“种土离开了祭坛,五个钟头就要失效,我得赶紧把这些土带回葫芦村去。”
挖土用了两个多钟头,抠石头又用了两个钟头,时间确实不多了。
阿依摸了摸袖子上的纽扣,葫芦村的入口出现了。
“走,老七!”阿依走到门口,发现李七不在身边,回头一看,却见李七走到了祭坛中央。
阿依瞪起眼睛,挥着手,却还不敢高声喊:“你等什么呢?赶紧走了!”
李伴峰摆摆手,示意阿依先走。
阿依不明白他到底在等什么,只见李伴峰拿出了一只黑白相间的手套。
他跟手套说了句话,阿依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却看到手套里冒出来一个白色布袋子。
这布袋子她认识,李伴峰来葫芦村里,先称了十斤炸药,就是用这个袋子装的。
两斤炸药能炸掉半座山,这是十斤。
阿依瞪圆了大眼睛,冲着李七喃喃低语道:“你疯了么?你要干什么呀!”
李伴峰抱住那一袋子炸药,露出了亲密的笑容。
这个笑容,阿依非常熟悉。
疯修技,疯癫跋扈。
轰隆!
一片烟尘腾起。
大商亳城的祭坛,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