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说什么有眼?”
唱机烧红了唱针,洪莹举着长剑,两人一起审问红莲。
红莲平静的回答道:“眼这种东西,大家都有的。”
她语气非常平静,但内心并不平静。
她刚刚出去了,她看到了外边的样子,也和外边有了感应。
可那一刻竟然如此短暂,现在她还在随身居里,以至于刚才那一刻都显得不那么真实。
洪莹用长剑划过莲叶:“别胡诌八扯,你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
莲叶推开了剑锋,红莲怒道:“我什么都没做,再来找茬儿,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怎地?早就想和你打一场!”洪莹举起长剑,忽听门外有声音。
“相公回来了!”唱机迎到了门口,但见李伴峰跌跌撞撞进了房门,差点摔在地上。
唱机赶紧把李伴峰扶住,送到床上歇息片刻,看看李伴峰面色,再看看李伴峰脉象,唱机惊呼一声:“相公照了天光了!”
“果真是你作祟!”洪莹挥起长剑,要砍了红莲。
唱机拦住洪莹道:“先别急,红莲妹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听唱机的语气,洪莹把长剑收了。
李伴峰已经不是当年的白羔子,以他今日的修为,偶尔照一次天光,就当加一点道缘,问题不会太大。
但从李伴峰当前的状况来看,他照的不是一点天光,眼下的问题非常严重。
洪莹不再多说,如果骁婉救不了七郎,能救七郎的,只剩下红莲了。
红莲的态度也稍微好了一些:“我刚才正在睡觉,不知怎地,突然就从家里出来了,我看到老七正和人厮杀,本来想上去帮衬一下,结果和天上那人有了感应,
我知道大事不妙,也想劝老七赶紧回来,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己先回来了,剩下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
剩下的事情明摆着,李伴峰被天光重伤了。
大致弄清了来龙去脉,唱机对红莲道:“妹子,别的事情先放一边,先把咱家相公治好。”
红莲不答应:“事情得先说清楚,这是你家男人,不是我家的,我把他救活了,你翻脸不认人,再找我后账,到时候谁管我死活?”
唱机立刻允诺:“这事你放心,只要相公安然无恙,我绝对不找后账。”
红莲打开莲叶,从莲心里钻出来一张契纸:“空口无凭,你立个契书。”
红莲亲手做的契纸,成色非比寻常,唱机没有半分犹豫,当即签了契书,红莲用莲叶割开了李伴峰的血管,对唱机道:“能不能救的下他,得看他自己的造化,还得看宅灵的本事。”
唱机搬来了傀儡身子,让洪莹在旁边做好了准备。
……
货郎跳进了院子,看到门口躺着中二,旁边的厢房里,窗台上还趴着灯泡。
他进了屋子,险些滑倒,等踉踉跄跄站稳脚步,看到脸不大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你怎么才来?”脸不大面色惨白,满身都是汗水。
货郎没回答,反过来问道:“刚才出了什么事儿?”
脸不大道:“舒万卷找上我了,我放火给你报信,你一直没来,我也快打不过舒万卷了,
后来老七来了,我们俩加一块,倒是在舒万卷这占了些便宜,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天光就来了,来的还特别猛,老七和舒万卷不知道逃哪去了。”
“逃了?”货郎四下看了看,在茶几下边,看到了随身居的钥匙。
李七逃得很匆忙,看得出来,他当时已经没力气把钥匙藏好,这下天光伤的不轻。
货郎又问脸不大,“你扛过天光了?”
脸不大点头道:“滑过去了。”
货郎一愣:“这都能滑过去?”
脸不大点点头:“以前被困住的时候,也遇到过天光,大脸不大没法躲,我那个时候就练出来一身的手段,能用油把天光滑过去。”
货郎和脸不大互相看着,有一会没说话。
脸不大看着货郎的脸道:“你受伤了?”
货郎点点头:“一点小伤,不妨事,门外那两个好像也受伤了。”
脸不大一惊:“他们应该是被天光殃及了。”
他下了床,一路跑到门外,扶起了中二,又看了看灯泡的状况。
这两人不在屋子里,没有被天光直接照射,只承受了一些余晖,可这天光太猛,他们修为不够,伤的也不轻。
脸不大回身问货郎:“你有还魂汤么?”
“有。”货郎回应一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脸不大的屋子转眼消失了。
这是用了锁修技。
脸不大皱眉道:“你怎么把我屋子锁了?”
货郎道:“我怕舒万卷留了后手,得处置干净了,再把这屋子打开。”
脸不大有些生气:“好歹也知会我一声,我还有东西没拿出来!”
货郎一笑:“没事,缺什么东西,让老七给你买。”
想起李七,脸不大十分担心:“也不知道老七怎么样了,这次的天光特别的猛,还一直追着老七照,
老七实在躲不开,也豁出去了,抱着舒万卷一起在天光里照,也不知道两个人到底去哪了。”
“我去找找,应该没走远。”货郎跳到墙外,拿了两碗还魂汤,回到了院子。
脸不大接过汤碗,问货郎:“你怎么不把货车推进来?”
货郎含混答了一句:“不太方便,我先走了。”
看着货郎消失的背影,脸不大觉得不太对劲,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
货郎站在货车旁边,复盘了整个过程,神情越发凝重。
他之所以把卧房锁了,是因为他看到李七的钥匙就在房里。
李七只要回到小火车,肯定就有对付舒万卷的办法,这点他不担心。
他担心的另一件事,他怕脸不大动了李七的钥匙,他现在信不过脸不大,因为单成军来的实在太巧。
看了看货车,货郎忍不住叹气。
经过一番纠结,他咬咬牙,把货车扛了起来。
货车很重,压弯了货郎的腰。
货郎扛着货车走了几步,眼睛里满是血丝,忍不住骂了一句:“单成军,你个王八羔子!”
……
土方国,巫咸城,单成军抱着一只货车轮子,心满意足的笑了。
周围众人笑不出来,他们都受了伤,也不明白单成军为什么笑。
单成军一根一根抚弄着轮子的辐条:“你们都仔细看看,看看这是什么工法,看看这里边有多少手段?你们知道得有多大的能耐,才能做出这么一个轮子?”
众人都没作声,他们无法从这一个轮子上看出太大的价值。
但这并不影响单成军的心情,他把轮毂擦了一遍又一遍:“这是一场大胜,你们有谁敢想,货郎当时连轮子都顾不上了,你们有谁敢想,货郎当时狼狈到了什么程度?
这次能拿了他轮子,下次就能拆了他货车,再下次就能要了他的命,只要普罗州没了他……”
话说一半,单成军哆嗦了一下,众人都以为他中了货郎的技法,下意识的和他拉远了距离。
单成军让人把轮子收好,对众人道:“我去处置点事情,一会就回。”
出了宅邸,单成军来到岸边,一头扎进了海里。
在海里游了许久,他进了一座山洞。
在山洞里潜游半晌,单成军上了岸,一挥衣袖,甩落一片水迹,身上滴水不沾。
沿着洞穴走了片刻,单成军在一面石壁前停下了脚步:“私下里的事情私下说,可咱们明面上各为其主,你来巫咸城找我有点不合适了。”
石壁里边没回应,单成军叹口气道:“你给我的消息是挺准,货郎确实来了,但消息也来的太突然,我一时间攒不到好手,这仗打的不容易,
虽说没杀了货郎,但我确实打赢了,我摘了他货车的轮子,改天给你看看。”
石壁后边依旧没声音。
单成军也不高兴了:“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自己吃亏了?我告诉你,今天要是我没去,货郎不会放过你,你这条命肯定也没了,咱们互相帮衬,谁也不欠谁的。”
话音落地,单成军听到石壁那边有点声音。
他不确定对方到底什么意图,等了片刻,他绕到石壁另一边,看了一眼。
舒万卷在石壁另一边站着,他只剩下了半个身子。
这半个身子也不太灵便,奄奄一息的舒万卷伸出一只手,摩挲着墙壁,默默看着单成军。
单成军眯着眼睛道:“你都成这样了,看我有什么用?”
舒万卷紧紧盯着单成军,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还想让我救你?”单成军咂咂嘴唇,“也不是不行,但咱们之前的价码,可得重谈了。”
舒万卷转了转眼珠,他的想法很明确,只要单成军愿意救他,什么都可以谈。
可单成军还有点犹豫:“这事要是让魔主知道了,我得完蛋,要是让乔毅知道了,你得完蛋,我悄无声息把你杀了,咱俩都不完蛋,你说这算不算两全其美?”
舒万卷没法回答。
美不美姑且不论,这个两全到底从何说起?
不过有一点,单成军没有说错,这事儿绝对不能让乔毅知道。
……
商国,朝歌。
乔毅坐在信孝园,看着谢功和朱进两个人下棋。
谢功控制右手,朱进控制左手,棋到中盘,厮杀激烈,谢功执白棋冲了一手,朱进一时间想不出应对的方法。
他看向了乔毅,想让乔毅支个招。
乔毅摇头叹道:“看这一场烂局,却还让你两个杀得如此兴起,实在难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