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这片海域染成血色。
血雾弥漫,让任何生物都分不清上下左右,看不清发生什么。
待到血色缓缓褪去,只见谢和残破的半个身子在随波飘摇。
……
舟山本岛,岑港。
三百艘战船排列在港内港外的海面,船坚炮利,精兵悍将,彰显着五峰船主的恐怖实力,同时这也是宁波城民上下震恐的缘由。
“滶儿消息还没发来吗?”
王直此刻没有待在岑港中,而是登上了最大最强的战舰,舰队为首的龙船的船头,举着千里镜,遥望着与本岛对望的定海镇。
自从收到义子的来信后,他便迫不及待地等着接下来的好消息,只要毛海峰的贡船队伍顺利攻破海岸防线,在定海内横行,引起恐慌,牵动戚家军兵力,他的舰队就能顺势渡海,强攻定海,进而直取宁波!
“徽王放心。海峰带了一船松浦精锐,还有从伴吴四郎和谢老,以及熊泽这位九州岛第一剑豪随行,除非镇守东南的三大金令一齐出手,否则无人能挡。”
“奉乐使”叶宗满在一侧信心满满说道。
王直口中的滶儿,便是他的义子毛海峰,本名叫做王滶。
王滶自号“海峰”,显然是与王直自号的“五峰”对应,又因此本姓为毛,故而称之为毛海峰。
“若是滶儿还能有多几个高手助阵,此行应该更加顺利。”
王直放下千里镜,淡淡瞥了叶宗满一眼,不满地说道。若不是念在十几年来的旧情,早在他自爆身份的时候,王直就下令将其拖出去喂鱼。
“徽王勿虑。”叶宗满低头,毕恭毕敬道,“玄军不过一群酒囊饭桶,海峰足以破之……魔道在魔主的率领下大部分已经东出山海关,恶人谷五人已经是魔主早已布置的棋子,用完,便没了。”
“哼!”
王直冷笑一声:“奉乐使,我是念在我们十几年的旧情上才没有杀了你,这是我施舍给你的最大恩惠,但这并不代表,你和你背后的白莲教是和我……”
“报!”
恰在此时,一名探子飞奔而来,打断了王直接下来想说的话。
“什么事情!”王直眉头一皱,望过去,冷眼一横。
“禀告徽王!”
大喜过望的探子没有察言观色,径直开口,一时竟然忘了跪地:“有消息回报,海峰船主已经成功了,定海城内烽烟四起,封锁海面的船队回防,还有大量戚家军被调走!”
“当真?”王直眉头一挑。
探子连忙道:“千真万确!”
“好!”
“滶儿果然不负我望!”
王直击掌大笑,抬起千里镜看向海的对面,确认无误。
好小子,不愧是我全力培养的义子,短短半个时辰就攻破海岸,杀到定海,至少继承了我八分本领!
王直得意洋洋,放下千里镜,大手一挥:
“传令全军,进发定海,一刻也不准耽误!要是哪一条船慢了一刻,那条船的船主就提头来见我,滶拼死换来的战机,稍纵即逝,岂能放过!”
声如雷震,剑指定海。
此前王直便和毛海峰有过商讨,一切事权从急。
若是定海有变,而王直没有发兵,让官军反应过来,那就贻误大事。
所以毛海峰功成,却来不及传信告知,王直可当机立断,全凭判断,选择是否强打定海。
叶宗满半跪在地,恭恭敬敬回道:“是!”
王直意气风发,凝望着碧波大海,心中已经在畅享着攻下宁波,再取温台,陷杭州,称霸东南,成为真正的“徽王”。
而在没人在意的角落,那名见了王直忘记下跪的探子已经人首分离。
不敬徽王者,死。
直到死亡前,探子脸上还洋溢着喜悦,此后也将永久定格在这一刻。
……
定海镇外的海面。
三百条战船齐刷刷攻来,宛若黑云压城,遮天蔽日!
目之所及,全是徽王的旗帜,而直到逼近了定海,海岸线与城池浮现在王直眼中,官军的水师战舰才反应过来,匆忙迎敌。
这更是让王直确定定海城内已经被毛海峰搅得天翻地覆,这才让定海守将张四维反应如此缓慢。
“杀!只要攻破定海,城破,三天三夜不封刀!宁波城破,十天十夜不封刀!”
王直站在船头,提气大吼,用官话和倭语连吼三次,弦起浪潮,在口口相传中传遍三百条战船。
刹那间,三百条船的所有倭寇全都士气大振,磨刀赫赫,无不期待着城破之后的“大戏”!
“杀——”
在声声怒吼中,来势汹汹的倭船舰队派出先锋,率先和官军水师对上,两者甫一接触,甚至没有多少交手,官军水师就已经节节败退,退往定海。
倭船众寇无一感到奇怪,官军水师向来是如此废物,除非战船数量数倍于己方,不然就是一碰就碎,与陆上难缠的戚家军截然不同。
而如今,定海城内生乱,水师后路被封,本来就无心作战,又有好几倍的倭船压境,能接触交手上一会儿,已经是官军水师超常发挥。
在无数声喊杀中,上百艘倭船靠近海岸,众多人马顺着舷梯一拥而下,扑向定海城。
而在这批倭船之后,还有将近两百艘倭船即将到临,王直所在龙船就在其中!
“三百条船都过来了,很好……既然来了那就别走。”
陈昕双手抱胸,站在高空之上,毗邻云端,俯视着下方小得如同“模型”的战场。
?——
陈昕吹动一声口哨,下方的海平面顿时泛起波澜,一块巨大的黑影缓缓向上浮去!
倭寇的战船在其面前,都仅有其一半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