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鹤云刚要开口,却突然咳嗽数声,面色变得有些苍白。
“家主!”
长老们低呼一声,担忧之色浮现。
“无碍。”钱鹤云微微运功,振声说道,让几位长老不用担心:
“小小伤势不足挂齿,倭寇大患在东南,我霜寒山庄虽是杭州府内小门小派,但身为太玄子民,自然要抗击外侮,保境安民。”
陈昕扫了一眼钱鹤云,
以他的眼力,看得出来,钱鹤云不是在伪装,而确实有伤势在身,
还是一道刀伤。
啪!啪!
陈昕击掌赞道:“本金令曾听闻一句话,为国为民、侠之大者。钱庄主真乃话中人,侠肝义胆!抵御倭寇,保护浙江民众,比那些空怀绝世武功,却不思抗击外侮的武林‘名宿’比起来天上地下!”
“大人谬赞。”钱鹤云谦虚道。
“说到倭寇,钱庄主可知……”陈昕看着对方的眼睛:“捕风已经探得,倭寇盯上了贵庄的千岛湖?”
“千岛湖?”
钱鹤云眼神中掠过疑虑,紧接着便是恍然,
“不是在下质疑捕风密探之情报……”他朝陈昕摇摇头:“只是,千岛湖不过先祖一时兴起,塑造的奇景,既非洞天,也非福地,更无天材地宝,怎么会引来倭寇觊觎呢?大人可否确定?”
“既非洞天,也非福地,更无天材地宝……”
陈昕轻声念叨,笑了笑:“武肃王(钱缪谥号)志气雄杰,机谋沉远,克定两浙十四州,仍旧不矜不伐,尊奉中原,后代纳土归宋,使两浙黎民免受兵戈之乱。
如此雄才大略之主,本金令可不会信,武肃王会因一时兴起,修筑大坝,营造千岛湖。”
钱鹤云沉默,
众长老也沉默。
气氛一下子变得静谧起来,像是埋藏了炸药,谁要是开口,就会引爆整座相知堂。
陈昕可不会憋着,继续道:“这群倭寇暗中接连洗掠的天姥山、括苍山、雪窦山、五龙潭等,目标明确,不是无故放矢,钱庄主可不要小觑……看,已经来了。”
数里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冲相知堂,
钱鹤云起初还没有意识,直到脚步声逼近,他才反应过来陈昕指的是这个。
一名外景层次的霜寒山庄弟子冲近相知堂,上气不接下气:“报庄主!龙…龙王庙遭到袭击,是一群倭寇,他们打进来!”
“保护龙王庙的弟子们一瞬间就死得七七八八,就算长老也接不住他们几刀……”
“什么!”
钱鹤云和几位长老大惊失色,连忙起身,竟然顾不得陈昕,直冲龙王庙过去。
陈昕见状,足尖一点,轻松跟上他们。
龙王庙所在的龙山岛于千岛湖的中心,以浮板桥和主岛相连,
每块浮板间相隔三丈,虽有铁锁,但在水波下晃动频繁,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借助此桥登岛,轻功稍微差点的,也过不去。
陈昕等人皆是轻功高明之辈,借助浮桥跨越茫茫海域,很快登上了龙山岛。
月光刺破重云,
一登上龙山岛,铁腥味扑鼻而来,
岛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血流成泊,仔细一看,全都穿着霜寒山庄弟子服,
而那群闯岛的倭寇,竟然一个死伤也没有。
钱鹤云见状脸色异常难看,喃喃自语道:
“该死,他们究竟有多少人……”
“之前那几个倭寇只是打前哨的试探吗……”
“敢闯龙王庙,就算有多少人,也必须全都留下!”
“只是这位陈金令该怎么办……”
心思电转的钱鹤云与几名长老对视一眼,有了主意,国仇当前,先杀倭寇!
钱鹤云驻足,朝着陈昕抱拳,声音清冷,带着些许威胁和请求:“前方乃是霜寒山庄禁地,请金令大人留步。待钱某解决了倭寇,在和金令大人商谈正事,无论什么,钱某必将洗耳恭听。”
陈昕遥望着龙王庙内,感应到里面五十三道不同于中原武功的气息,听见阵阵惨叫声响起,眉头一皱,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防着我?
陈昕嗤笑道:
“行,我不进去,你们进去救人!”
自己就算不进去,也有把握在外面,把里面的倭寇全杀了!
钱鹤云没想到陈昕这么快答应,愣了一秒,随后带着几名长老一起冲进龙王庙。
龙王庙占地将近百亩,占据了半座龙山岛,香火不算旺盛,只有钱氏一族年年祭拜,
当钱鹤云等人冲进去其中,以往祥和庄重的气氛荡然无存,遍地都是哀嚎的弟子,
正有武士打扮的倭寇,将庙祝踩在脚下,手持倭刀,刀锋抵在咽喉,猩红渗出,狞笑逼问着什么。
龙王庙的庙祝,正是钱鹤云的亲儿子,钱雀尧。
“死!”
钱鹤云瞬间通红了眼,虚空抽出一根长棍,顷刻间舞了九个棍花,神棍「惊涛」发出了尖啸,磅礴气血翻江倒海,瞬息吸引了龙王庙中所有倭寇的注意力。
钱家秘传·《朝天一棍》!
钱鹤云这一棍,顶天立地,好似神话中的巨人手持定海神针,一棍挥下,
霎时间,风云变色,钱鹤云浑身气血爆发,力大无穷,这一棍下去,断龙石也得粉身碎骨!
“有意思……”
持刀的倭寇冷笑一声,将脚下没用的庙祝踢开,迎着棍势,自右上沿着左下斩落,刀意挥洒,奔腾如大江,简简单单就盖过了钱鹤云漫天气血,
袈裟斩!
两道影子错身而过,
在一缕比头发丝断裂还要轻的声音后,钱鹤云半跪在地,胸上赫然一道斜向巨大伤口,鲜血淋漓,直流而下,染红了大片,宛若匹上一件袈裟。
而钱鹤云手上那根镇族神棍「惊涛」,则在同样断成两节。
“你们钱家的《朝天一棍》不过如此。”
肝付辛五郎转身,用流利的汉语嘲弄道。
作为最早与徐海合作,掠夺东南沿海的倭人,他早就学得一口带着杭州口音的官话。
一招,仅用了一招,他们钱家最强者就落败了!
几位长老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战意好像「惊涛」一样,被斩断了成两节。
这才仅仅一人啊……在他身后,血与火的龙王庙中,可不知道还有多少倭寇……
钱鹤云不甘地捂着胸口,提着半截「惊涛」重新战起来:“休要猖狂!”
肝付辛五郎眯着眼睛,宛若毒蛇,按住手中的「妖刀」,拔刀斩作势于发:“还敢对我出棍,勇气可嘉,但,废物终究是废物。”
铮——
一声弦响如惊雷落地!
肝付辛五郎大惊失色,感应到一发极强的见识朝自己而来,连忙转身应付。
刚一扭头,就见流星经天!
箭上青赤玄白四色流转,归于箭锋,使得整枝箭浩瀚无匹,锐利无当!
肝付辛五郎赶紧拔刀斩出,积蓄的气势倾泻若天河开闸,惊动三千风雷,
锵!
刀与箭猛烈冲撞!
箭上四色圣兽轮番现身,青龙朱雀白虎玄武!以倾轧之势击破拔刀。
紧接着,沛莫能御的巨力将「妖刀」脱手飞出,肝付辛五郎整个人像枚炮弹砸进一座庙宇,
轰隆隆!
庙宇崩塌,将肝付辛五郎埋在其中!
钱鹤云震惊地看向箭来的方向,
只见陈昕虚空踏步,手握「霸王弓」,一步也没有进入龙王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