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佟雅人显然不好意思聊这个，迅速转移话题：“对了！我身上的那个无限神机在被绑架后丢失了，应该是被绑架我的人拿走。”

诗怀禾微微颔首：“他们利用你的无限神机作为诱饵，吸引陈姜上钩。我与陈姜对峙的时候，他已经收集齐四个组件。”

“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

虞漪回头问，“引诱的目的应该是欺骗吧？老爸拿走佟学姐手里的组件，又把组件让渡到陈姜手里。陈姜的目的只是借组件想和刚才那个看起来很厉害的神明扯上联系，这和欺骗怎么看都搭不上关系。”

“不清楚。”

林希正在依次寻找到六件‘无限神机’，陈姜被路西菲尔吃掉后这些机械构造就完全脱落解体，现在不知道落在哪个角落。

“虞老板到现在还没现身，他和阿克有合作，显然不是为了抓住‘鼹鼠’，而是有别的目标。因此我才会说事情还没有结束，陈姜……呵，到最后都只是被推上台前的马前卒。”

他深吸口气，然后重重吐出。

秦妲此时不在这里，但林希记得她说过阿克在找笛卡尔，莫比乌斯中比薄伽丘更强的角色。

重重谜团的背后，是否是莫比乌斯在背后操纵？

连环杀人案与‘无限神机’只是表象，为了背后更深层的目的。

答案，很快就要揭晓了。

“嗯？”

无限神机被刚才从天而降的毁灭光柱制造的气浪掀飞，林希几人找了很久，才发现此刻东西正躺在海边的烂石滩上。

不过在他们之前，已经有其他人先到一步。

那是一具普通的自行安保机甲，喷漆涂着塔萨科学院的标识，背对海浪矗立，像是在迎接众人。

机甲是很普通的民用款式，只配备电击枪和催泪瓦斯，没有任何杀伤性武器。

只是对方的姿态很自然，动作与活人看起来并无区别。

“等候多时了，诸位，欢迎你们。”

他如干练的老管家般躬身行礼。

“智械？”

林希脚步一顿，忍不住皱眉。

黄昏城什么时候多出那么多非新乌托邦的智械来？

“首先请容许我进行自我介绍，大家可以称呼我为忒伊亚，是‘自动化综合生态控制系统’的统筹AI。”安保机甲礼貌说道。

“忒伊亚！”

虞漪不由得惊呼，吸引了同伴注意。

诗怀禾与佟雅人纷纷回头看她，问：“你认识吗？”

虞漪点了点头，小声回答：“忒伊亚是我们之前迷宫里‘盖亚号’的中枢AI核心，就是统筹那些智械船员的家伙。”

在迷宫里，忒伊亚把她引到盖亚锁试炼的场所后，突然消失不见了，而且此后再也没有出现。

当然，现实的忒伊亚与迷宫的并不是同一个。

它可没有与在场众人共同经历迷宫的记忆。

“忒伊亚，原来如此吗？”

林希挑了挑眉。

他此前就疑惑过，盖亚号残骸作为深海遗物被打捞后，为什么是阿莱克斯这么一个与打捞毫无相关的落魄研究员提出‘自动化生态控制模型’理论。

他如果真有那么强的研究能力，为何最初会落魄到那种地步？

况且一个落魄研究员又是如何接触到深海打捞上来的盖亚号残骸，从中总结出‘无限神机计划’？

忒伊亚的出现解决了这个问题。

“无限神机就是盖亚组件，盖而盖亚组件是受到‘盖亚锁’限制的。你是个AI，只有盖亚组件的管理权限而没有使用权限。”

林希双手抱胸，稍作思索。

盖亚组件是能星际航行的巡星舰上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是星舰核心权限的拆分，指不定还有神秘学力量作用其上。

甚至因为过于强大，在盖亚号航行过程中组件还必须收到‘盖亚锁’的限制，以免有人利用搞事。

此前他们推理过，将‘无限神机’交给城市中各个身份截然不同的人，是因为使用神机有资质限制，目的是让组件在有资质的人使用过程中得以『补全』。

所谓补全，想必即是指解除盖亚锁。

林希接着问道：“因此将‘无限神机计划’只是个幌子，你借由阿莱克斯的手把组件分散给各个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目的是借由他们的使用解除盖亚锁对吧？”

“是，您说的没错。”

忒伊亚诚实回答。

林希又说：“解除‘盖亚锁’才能发挥组件的全部能力，这些能力代表了巡星舰的核心权限（199章）。”

他稍作停顿，“可现在盖亚号已经毁了，解锁核心权限又能做什么？”

这回忒伊亚没有回答，而是公式化地发出机械合成音：“感谢诸位将解除‘盖亚锁’后的组件送回系统范围内。现在，一切准备都已经完毕，我仅代表盖亚号，邀诸位共同见证。”

蓦然间，所有组件都开始发光发热。

像是有块超强力磁铁牵引，将它们组合聚集在一起。

虞漪发出声惊呼，整个人也腾空而起快要被吸走，但是林希一把拉住了她。

在天空组合后的组件们没有宏伟的特效、惊人的波动，但却引起了令人心悸的特殊现象！

刹那间，以海滩作为圆心，附近街区的灯光突兀熄灭了。

在黑暗中，有好似万马奔腾震动传来，愈演愈烈。

“是机器人！”

佟雅人率先看清如潮水般围拢过来的不速之客。

黄昏城中随处可见的普通机器人、无人机，此刻都闪烁猩红的指示灯，不顾一切朝海滩聚拢。

它们都是最普通的机械，没有智能模块，离开服务器指令后就是单纯的死物。

可这一刻它们都‘活’了过来，贪婪展现出对组合后无限神机的渴望，是荒原游荡的饿狼终于遇见食物时那种渴望。

落在虞漪身上的吸引力变大了，所有无限神机都已合体，唯独剩下最后的异类——赫尔墨斯。

“学弟！”

虞漪呼喊着，林希用抓钩的绳索将她和自己绑在一起，对同伴招呼，“先走！”

此刻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夜探七城学园那一晚也出现过同样的意外（163章），学校的安保机器人活了过来，贪婪地红着眼，疯狂袭击赫尔墨斯的持有者虞漪。

眼下状况与那晚如出一辙！

在机械的厮杀开始前，几人远离海滩退去。

可在某个瞬间，虞漪突然不走了。

她仿佛魔怔了那般，悍然挣脱抓钩的捆绑，转身朝组合后的无限神机靠近，伸出手想要抓取。

“喂！她怎么回事？”

佟雅人着急地跺脚。

诗怀禾捂着腹部才止血不久的伤口：“她的眼镜！”

是虞漪在迷宫中得到的禀赋源光[灵魂的激情]，给她这件装备的人，叫做勒内！

勒内·笛卡尔。

灵魂的激情特性3，渴望的激情！

作用只有短短一句话，当使用者拥有渴望时，放大该情绪。

合体后的无限神机对机械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虞漪虽是人类，可因为赫尔墨斯的关系不可能丝毫不受影响。

现在，‘灵魂的激情’将影响放大，反过来控制了她的思想。

“时机已至！”

在眼镜中发出一道猖狂的大笑，镜框如熔金流淌，在虞漪身后组合成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是勒内·笛卡尔本人！

笛卡尔把合体的组件推到虞漪手里，进入构造的圆球仿佛奶油化开，流淌融进她的身体，七大组件终于合而为一。

虞漪身体后仰，身体不受控制地要转化成金属形态。

笛卡尔张开双臂高声宣布：“所有准备都已经完毕！此刻正是……见面的好时候！”

在七大组件融合的那一刹，天空裂开了。

崩毁的罅隙中仿佛连接着异世界，一台方正的漆黑机器不受控制地从罅隙中跌落出来。

恰如路西菲尔降临时产生的天地异象，类似的波动毫无保留朝整座城市扫荡而去，告知众人这漆黑机器的名字。

启程会的终极底蕴，第三源神【灵魂】，室女座！

组合后的无限神机对不具备生命的机械有致命吸引力，而‘室女座’本身就是台前文明遗留的超级计算机！

笛卡尔…不，莫比乌斯所有的布局都只有一个目标，将室女座从启程会的‘天文台’中钓出来！

这是场针对源初之神的刺杀。

负责执行命令的刺客恰好正是……

天空一颗明星骤然闪耀，第四源神【觉醒】，拂晓明星路西菲尔！

圣洁的白羽赫然变为狰狞的蝠翼，它神态宛如恶魔，从虚空中闪现，旋即张开血盆大口朝室女座咬去。

林希蓦然理解此前只有一道福音化身降临的原因。

那是因为祂真正的力量全部隐藏在暗中，为了等待此时此刻杀个回马枪，对室女座出手！

路西菲尔是以灵魂为食的怪物，而第三源神室女座……恰恰是『灵魂』这个词汇的代名词！

这可是，比星球之魂还要可口的终极美食！

“原来如此！”

林希心神震动，强烈的震撼中已经完全忘记该做什么。

这可不是刚才的过家家打闹，而是真正的源初之神与源初之神之间的对决。

陈姜？

杀人案？

无限神机计划？

都只是莫比乌斯为了刺杀源初之神而精心铺垫许多年的布局。

……

两尊源初之神降临的画面吸引了所有人注意，谁都没有察觉到，笛卡尔身后蓦然出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影。

赫然是失踪的神隐酒吧老板，虞烬！

他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现到笛卡尔身后，捂住他的嘴并用手枪抵住腰间，扣动扳机。

砰！

塔萨科学院内的玻璃承受不住重压，纷纷爆裂粉碎。

“你有句话说的对，笛卡尔。潜藏在阴影中的货色一旦出现在聚光灯下，就代表这失败。因此需要引人注目的事物吸引注意，没有什么比源初之神更合适。

这么多年我学会了一件重要的事：作为猎人，哪怕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也要保持耐心——耐心，是种美德。”

阿克静静看着面前笛卡尔的笑容慢慢僵硬，最后飘散只剩人偶的躯壳，慢慢倒下。

他抓起刀，看向天空。

“你来晚了，桐瑟。”

阿克头也不回对身后慢慢走近的来人说道。

“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老师。”桐瑟叹了口气，“都结束了，阿克，恭喜你啊。”

“现在说这句话还太早，笛卡尔没那么容易死。”

阿克回过身来，表情平静。

“不过有一句话你说的对，要结束了。”

……

笛卡尔血洒长空，整个人被抛飞出去跌向海面。

直到此时众人才注意到这一幕，表情各不相同。

虞漪最为惊喜，甚至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老爸……”

虞烬不说话，手指在女儿脑门上用力一敲，一具义体眼珠便从她身体里分离跌落。

她身体的金属化进程停止了，与此同时无限神机七大组件的融合倏然间停滞，出现卡壳。

这停滞的刹那也同样引发了连锁效应，盖亚组件对无生命机械的致命吸引力顿时遭到削弱。

正是这份削弱，让室女座得以挣脱控制！

“彩虹之矛，功率全开。”

一艘巨鲸般军用潜艇劈开海浪蓦地从海面上浮，站在潜艇的指挥塔前方的是青木凛，她看起来已经等候多时。

青木凛挥手：“瞄准，发射！”

室女座发出嘀嘀答答的运算声，特别的算力加持骤然落到黄昏城中的‘彩虹之矛’系统上，一道彩虹洪流划破天际，毫不留情朝再度降临的路西菲尔冲刷而去。

这可不是过家家，才刚刚踏入现实的路西菲尔被彩虹直接贯穿，钉住肩膀重新打落回到源界里。

仿佛有虚幻的痛呼，天空的拂晓明星再度变得黯淡。

所有事情好似都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发生。

当彩虹散去，海浪拍打着浅滩，天空中的罅隙、室女座、路西菲尔……所有异像都消失不见了。

围拢过来的暴走机械们纷纷冒出电火花和黑烟，停在原地。

“呼哈。”

笛卡尔从海面上钻出来，不复从容，抹掉脸上的海水。

“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精彩！精妙绝伦！”

他转头看踏在海面上的阿克，以及与阿克一起的桐瑟，心悦诚服：“将计就计的反制，是我输了！按照赌局的约定，我会无条件回答你一个问题，问吧。”

阿克踩踏海浪慢慢走近，手中长刀将海面划破成两半：

“蓬莱净土正中心那间神舆的进入方法，是什么？”

“哦？”

笛卡尔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问题，刮目深深看阿克一眼，稍作思索：

“一枚特别的生物质钥匙，由基因链的特别植入片段构成，可以在‘魔女的夜宴’中将宿主交由魔女提取。”

“魔女的夜宴吗？”阿克闭眼沉思。

“咳…交易完成，我要开始逃跑了。”笛卡尔站起来，“你要追杀？还是就这样放我走掉？”

阿克闭上的眼睛猛然睁开。

拔刀，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