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新书成功晋级了下一轮的推荐,这天下午,作者的后台就会收到一条通知短信。
如果没收到通知短信,则代表晋级失败。
一想到这点,陈流火更烦闷了几分。
张安竹眼波掠过身边略显沉默的男人,再看看他手里的手机,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她红唇微动,想说什么,但俏脸上又闪过一抹犹豫,觉得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便咽了回去,只是将挽住陈流火胳膊的小手略微紧了紧。
回到云锦天居。
陈流火继续码字,但他心不在焉,窗外已经布满了暮色,才写了区区五六百字。
暮色愈发深沉,他站了起来。
“我出去走走。”
张安竹看着他,“这个时候出门?我马上就要去做晚饭了。”
“嗯,晚饭我去外面吃,”陈流火说,“你不用等我了。”
张安竹看了他几秒,没说什么,只道,“好吧。”
陈流火出门了,很快,他下了楼。
走出云锦天居后,他蓦地感觉到身边像是少了什么,显得过于安静了。
又过了片刻,陈流火才想起来,这几天中他还是第一次独自出门,身边少了一个人,自然,也少了一个声音。
他慢慢地往前走着,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空落落的。
真是奇怪,之前他也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却从没有过这类似的感觉。
陈流火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作者后台。
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依旧没有任何红点。
这个时候还没来通知,答案已经确定了九成九。
这一刻,连陈流火自己也无法说清,他的心里具体是什么情绪。
失落吗?当然是少不了的,而且很多。
烦闷吗?应该也是有的。
但更多的,或许还是迷茫吧。
他也写了五六年的小说了,从一开始的兼职,到现在的全职,写过的所有书加起来,总字数已经过了千万。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会像个新人一样,在第一轮试水推就遭遇惨败。
这让他的心不由得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层迷茫又迷惘的阴影。
走在路上,陈流火控制不住地想,自己真的适合写网文吗?
都写了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无法把握到读者的喜好,每次的成功,都是靠碰运气,而失败,也是运气……
在网文这个领域里,他真的有天赋吗?
写作这件事,对陈流火有着某种不同寻常的意义,所以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从没后悔过走上这条路,这条遵循自我的路,但此刻,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涌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几年前,他没有选择网文这条路,而是和大多数同学一样,好好地找一份薪资还不错的工作,也许这时早已经生活稳定,也不至于像现在,还会为了试水推的失败而心情低迷。
一次失败还好说,如果今后,这样的失败接二连三,他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无论什么意义,只怕都会变得苍白无力,不堪一击。
可是,已经走到了现在,他还能回头吗?
他还有机会回头吗?
陈流火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停下脚步,环顾了一下四周。
周遭的车流如织,霓虹闪烁,行人来往,但空气中却涌出了一阵让他陌生又无助的寂寥感,像是迎面而来的浪潮,一点点地淹没了他……
站了会儿,揉了揉紧蹙的眉心,陈流火又叹了口气。
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会儿,他回到了云锦天居的附近。
小区附近有几家小饭馆,陈流火走进其中一家,要了份红烧牛肉盖浇饭,等饭上来后,便掰开一双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味道很一般。
与此同时。
张安竹已经炖好了一锅汤,炒了两个菜,也煮好了饭。
她给自己盛了碗饭,在饭桌前坐下,但只是扒了一口,便停了下来。
扭过头,看看窗外已经几乎沉入地平线之下的夕阳,她静默了一会儿,怅然若失地轻叹了一声。
同样是作者,她自然能理解陈流火的心情。
更何况,除了他自己之外,她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之一,或许有些时候,在某些地方,她甚至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几分。
了解他的孤独,了解他的坚持,了解他的倔强。
这个时候啊,八成是在某个地方,一个人偷偷失落,自我怀疑。
但要是有人发现,他就会立刻换成一副满不在乎,若无其事的模样。
仿若是个跌了一跤的小男孩,明明膝盖都在流着血,肋骨也隐隐作痛,正躲在角落中悄悄抹眼泪,被人撞见后,却还要一脸倔强地说我不痛,一点都不痛哦。
她很想揉下他的脑袋,说哭出来也不要紧的。
却又怕激发他的防御心理,反而让他躲得更远,憋得更深。
张安竹轻抿着唇,有些微心烦意乱地放下筷子。
算了,她也出去走走吧。
……
缓步走出小区,没多久,路过了附近的一家小饭馆。
她走路时原本就喜欢东顾西望,于是,一瞥之下,就看到了某道坐在离窗不远的位置上,正低头吃着盖浇饭的身影。
脚步立时站定了下来。
原来……躲在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