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祈浩才侧过身,朝童翰春深施一礼。
“你这是做什么?”童翰春赶紧扶住祈浩的胳膊。
“身为边关守将,守城乃是下官职责所在。翟北山此次亲率五十万大军进犯大康,下官并无信心能守住北尧关。即便如此,下官也会和北越决一死战。下官只请大人答应下官一件事,倘若下官不幸战死,还请大人回京后向皇上禀明,北尧关将士无人贪生怕死,失城罪名由下官一人承担,请皇上不要为难其他将士。”祈浩郑重道。
童翰春闻言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祈将军此言差矣,你已准备赴死,本官又岂能临阵脱逃。本官是北尧关刺史,即便城丢了,也应由本官来承担一切。祈将军是武将,安心杀敌便是,其它不必多想。”
祈浩又看向城外,也叹了声:“只可惜大人再等上几月便可回京,谁知却出了这等祸事。”
“呵呵……”童翰春笑得颇无奈,“或许这就是本官的命吧。”
“大人,下官不想说那些豪言壮语,大人是文官,一旦情势危急,下官只想请大人先行离开。”
“祈浩,你为何还不明白,本官若临阵脱逃,即便回到京城也难逃一死。还不如死在这里,至少也能博个好名声,莫要再劝了。”
二人不再说话,伫立在城头看着被夜幕笼罩下的北越军营。初冬的夜风吹在脸上有些痛,却敌不过二人心中的沉重。
北方比南方天黑得早,靠近北尧关的代州城,未进酉时,家家户户已经燃起了烛火。
比不上京城繁华热闹,天黑之后,代州城街上几乎看不见路人,十分清冷。城里没有青楼,茶楼早已上了门板,只有几家酒楼门可罗雀。
一片寂寥中,长街上一间酒楼此刻却灯火通明,不时传出热闹声。
两层高酒楼内,楼上楼下坐无虚席,身穿清一色衣裳的士兵围坐在每张桌前。
楼上,靠近栏杆正中处放着一张方桌,桌上摆满酒菜,一名中年男子正独自坐在桌后。
男子年约四旬,方面黑须,身材魁梧,身穿青衫坐在一众士兵中极为惹眼。
楼下,一名士兵站起身,双手端着酒盏举到胸前,仰头对中年男道:“校尉大人,您今天生辰,属下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士兵的话刚说完,同桌一名小头目模样的人站起身,“啪!”一把掌拍在他脑袋上。
小头目骂道:“你小子会不会说话?校尉大人刚过不惑之年,什么寿比南山,咱们校尉大人有那么老吗?”
他说完便端起自已的酒盏,一脸谄笑冲中年男人道:“校尉大人,属下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一旁士兵摸了摸脑袋,心里暗骂:我说的不好,你说的又好到哪里去?
“哈哈……”楼上校尉闻言大笑几声,端起桌上酒盏爽朗道:“诸位今日前来赴宴,我十分感谢。大家在一起共事,不分彼此。寿比南山也行,岁岁有今朝也好,都是大家的一番心意。来!让我们共饮一盏。”
他说完便将酒一饮而尽。
“呼啦啦!”所有人都端着酒盏站起身,“多谢校尉大人!”纷纷干了盏中酒。
喝完酒,所有人落坐,校尉这才道:“今日辛苦那些当值的弟兄,他们不能来赴宴,一会儿让厨下给他们送些吃的过去,但不能饮酒。”
“多谢大人体恤下属。”一片赞扬声中,士兵们拿起筷,开始招呼桌上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