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耀文沉吟片刻,“住哪里?”
“樟宜。”
“五脚基?”
“嗯,散仔房。”
新加坡的店屋一层楼一般用木板隔出一个个小间对外出租,好听点叫寄宿公寓,就是冼耀文丈母娘在做的那种,住在里面的人一般自称“五脚基”。
小间的档次有高有低,离厨房厕所最远,又有窗户能照到阳光的叫头房,稍差的叫二房,比邻厨房厕所的叫尾房,处在中间阴暗过道,白天也得点灯的叫散仔房,隔音很差,可以听见整层的动静。
而且,散仔房很多是租床位的,一个房间里可能有四至八个床位。
“橄榄枝已经抛了?”
“没有,在摸底。”
“上门请,早上早点去,趁着邻居们都没出工,排场弄大点,拎一点名气大的高档点心,不要江米条这种量多容易分享的,要挑量少不好分的,四个或六个一盒的那种。
事当着邻居的面说,待遇也让邻居知道,一个烂赌鬼,口碑、人缘好不到哪里去,难得吐气扬眉,让她好好高兴一下。”
“老爷,你想让她阿妈赌得更大?”
“你既然看好她……她叫什么?”
“蔡少芬。”
“你既然看好这个蔡少芬,就把人情做得扎实一点,3200元的人情少了点,再加点,次数多一点,起码三次。”
水仙蹙眉道:“我就怕这样搞会变成无底洞。”
“第一次大方给,第二次稍稍为难,第三次勉为其难,顺便让蔡少芬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劝她狠狠心不要再管了。
烂赌鬼什么都做得出来,上门闹是一定会发生的,好好维护她,到这儿基本可以收服了。”
“然后呢,她阿妈怎么办?”
“骑驴看唱本,先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价值。”
“如果我决定出手,你要不要见见她?”
冼耀文仰起头,看着水仙的脸说道:“先不见,我想看看你的眼光。”
水仙莞尔一笑,“我要是看错了呢?”
“错了就错了,没有人能不犯错,总结经验,下次当心,同样的错误不要再犯。”
“嗯。”水仙点点头,“老爷,我想听你唱歌。”
“想听什么?”
“老爷想唱什么就唱什么,老爷唱的我都爱听。”
“好。”
冼耀文呷了一口酒,回忆一首他不怎么熟悉的歌曲,少顷,他打开了嗓子,“我…梦里有一朵小,是水仙有粉红的嫩唇……”
听到“水仙”二字,水仙的睫毛抖动,双颊绽放迷人笑容。
“我轻吻她修长的秀发,我轻吻她纤细的柔荑,那么白那么小,水仙怎经得风吹雨打,啊……我梦里的小,水仙水仙,小小的水仙。”
方唱罢,水仙俯身拥住冼耀文,在他耳边说道:“老爷,这首歌叫《水仙?”
“嗯。”
“你为我写的?”
“我挺想说是,但其实不是,是友谊影业收的歌曲,我看见了,把它扣下了,刚才稍稍改了改词。”
水仙轻笑道:“我一猜就是,很好听,谢谢老爷。”
“不客气。”又呷一口酒,冼耀文看着星空说道:“你说这星洲小岛,谁主沉浮,谁又在此书写传奇?”
水仙铿锵有力地说道:“老爷主沉浮,我书写传奇。”
冼耀文淡笑一声,哼道:“大地不曾沉睡过去,仿似不夜城,这里灯火通明,是谁开始第一声招呼,打破了午夜的沉寂,空中弥漫着的海的气息,叫卖的呐喊,响着生活的回音,遍地忙忙碌碌的脚印,写的是谁人一生的传奇。”
水仙离开凳子,挨着冼耀文坐下,头枕在他臂膀上,被歌声带到街上,看见了她曾经留下的脚印,那尽头是她来时的路,一个小女孩在冲她招手,她走了过去,聆听稚嫩声音的问询,“肉好吃吗?”
“很好吃。”水仙说出声来。
冼耀文拥住水仙,轻抚她的秀发,“传奇将改变命运,要在茫茫人海中掀起风云,有谁明白高飞的心,狂笑声中依稀见旧影,莫问得失有几许,人在高处就会不胜寒意,不再拥有真爱共鸣,是否人到此处已无情,嗯不再叹息新的一天又来临。”
“老爷……”
“《星洲传奇。”
“人在高处真会不胜寒意吗?”
“不知道,我没去过高处,你跟我一起上去看看。”
“多高才算高?”
“很久很久以前,冼高个和何矮子在一座独木桥相遇,两个人互不相让都想先过桥,于是,冼高个提议: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答上来,我就让你先过桥。
何矮子同意了。
冼高个问:天有几高?
何矮子没有回答,只是翘起自己的屁股。
见状,冼高个不耐烦地说:屁股翘得半天高,能答上来赶紧答,不会答赶紧让路。”
冼耀文拍了拍水仙的翘臀,“你的两个屁股就算高。”(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