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训练室并没有人在，他不找人，只是为了看他出差前吩咐设立的形体墙——一面墙，从上到下画着数条时间线，每个模特都拥有一条时间线，训练期间的每一次蜕变都会留下一张照片。

一零四.二三三.二四三.一八四

冼耀文往下瞥一眼，“我的眼光会差吗？”

到此，冼耀文的话戛然而止，并没有把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

“快跟我去，我老婆要生了。”这是电影里的声音。

“嘻嘻，下午约好了。”

“嗯。”

大部分照片上的模特都穿着特制的运动内衣和短裤，对于当下来说有点惊世骇俗，不过这样穿既方便展示形体上的细节，也在潜移默化中加强模特的心理承受能力，让她们将来能从容应对穿着文胸走秀。

苏丽珍听出冼耀文的不悦，顿时噤若寒蝉。

没办法，只好把车子停在码头，三人登上渡轮。

“烂蔗明？”

“好。”

“他老婆要生了。”这是在冼耀文耳边响起的声音。

静态图片一张张切换，主演、幕后人员的名单展示结束，正片便开始，花街的牌坊出现，二胡的配乐响起，一群人围观街头的卖艺人，镜头一切，出现脚步匆匆的男主角迈着欢快的步伐去找稳婆，他老婆要生了。

“哦？听庄生的口气，已经自立门户了？”

“对，山今楼是我太太的买卖，今晚六点到九点我都会在那里，庄生可以随时过去找我。”

“明白。”

“成本算出来了吗？”

来到楼下的车库，冼耀文带着苏丽珍坐进自己的车里，摊开一张报纸，目光扫视头条的标题，嘴里一边说道：“我给你买了一堆衣服，晚点伱自己上去拿。”

谢丽尔胸有成竹地说道：“不需要，我知道一个商行需要设立哪些岗位。”

“嗯哼。”

这一单生意算是你我两人私下做的，20%的利润归你，钱就不给你了，直接注入商行，也好提高你在商行的股份比例。”

“其实就是一家，我现在自己做塑胶产品。冼生现在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去茶楼坐坐。”庄嘉诚一脸希冀。

冼耀文让谢丽尔赴东京采购药物是赶鸭子上架，没想到她执行得非常好，并没出什么差池，真不能低估一个人的潜能和适应能力。既然谢丽尔能做事，他也不会介意解除其单纯傀儡的身份，给她平台释放更大的能量。

冼耀文转身看了看办公室里小猫两三只的员工，“谢丽尔，再进行一次招聘，把商行的架构完整地搭建起来。需要我告诉你招聘哪些人员吗？”

“不用撒谎，我从来没反对过你打牌。”

冼耀文睨苏丽珍一眼，“开粉档更赚钱，要不要帮你开一间？”

他在训练室逗留了许久，看照片之余，也在重复推敲格莱美模特队要走的路，并细节化，计算每一步所需的费用。

戚龙雀驾驶着车子来到码头，在排队准备上渡轮的时候被工作人员拦下，说是跳板坏了，今天车子上不了船。

“这就好。”冼耀文颔了颔首，“大哥上午有事情要忙，下午我回来接你，带你去看电影。”

冼耀文的手停在苏丽珍的耳垂上，轻轻捻动，“跟我说说，你现在有多少私房钱？”

冼耀文接过名片，看着上面的抬头念道：“利中实业总经理，长江公司塑胶厂厂长，庄生真了不起，几个月未见，已经有了两家企业。”

“为什么要问？”冼耀文揶揄道：“难道你上午还有牌局？”

她对冼耀文有对长辈的那种畏惧，皆因冼耀文三年前已经能进入宗祠议事，在她心里不自觉会把冼耀文归入长辈的行列。

盘尼西林在使用时会用葡萄糖溶稀释成较小的单位，混合溶液就是已经完成该步骤的盘尼西林，以药品的视角来看，并不影响使用，

香港的药店里出售的都是混合溶液，但作为军用品，它存在保存条件苛刻、保质期极短两个致命缺陷。

“才没有呢，今天不打牌。”苏丽珍选择性遗忘下午还有一场十六圈之约。

“警察啊……”冼耀文脑子转了转，想到几种可能，“不用去管，是时候把人绑了审问，小喽啰，大概也审不出什么。14K，军统，这件事可能有点麻烦啊。

庄嘉诚来到冼耀文身前，笑着说道：“冼生还记得我吗？”

“我会在七点钟过去。”

幸亏冼耀文听不到她的心声，不然肯定会好好招呼她，他只是专心看着照片，脑子里想象着形体在T台上会有怎样的表现。

九点不到，冼耀文离开金季商行，来到南华体育会加山球场的训练室。

别过庄嘉诚，冼耀文一行来到金季商行。

忽然，荧幕上出现黑色画面，停留两秒随即向上抖动，切换到山水画点缀的一幅静态图片，正中从右到左显示着“花街”二字。

与谢丽尔进行久别重逢的简单寒暄，两人便站到窗前聊起了工作。

“十天前，我去了澳门新马路100号新成立的北光贸易，见到副经理富先生，他对我们商行的盘尼西林和奎宁非常感兴趣，说多少都要。”

她原以为自己会面对狂风暴雨，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细雨和风。

冼耀文伸手进口袋，掏出一包报纸包裹着的瓜子，打开封口，递到冼玉珍眼皮子底下，冼玉珍捻起几颗磕了起来。

她的十五年人生，看电影的次数屈指可数，花街并没有什么看头，但她目不转睛，如痴如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