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感觉被无数双眼睛盯上,比之村口的大妈目光,过年席上长辈的注视更加灼目刺痛,好似被光溜溜的看穿,密集恐惧症患者更是抱头倒栽地面,闭上眼,那眼珠化作的汪洋依旧在心头挥之不去。
泼天的诡异!
尤其是漫天乌云化作的竖长眼型,云眼宛如瞳仁扫视大地,冰冷如赤天之眼俯瞰大地。
猩红的雷光在云层间涌动,万条劈落在钢铁王座附近,将盘坐其上的阎魔赤天映的如神如魔,凭这些凡夫俗子的肉眼凡胎根本窥伺不到他,哪怕修成紫极魔瞳只怕也难窥天身。
赤天冰冷俯瞰,并未再度开口。
之前的八字雷音宛如降世的揭语赞歌,并非人言,而是降世时道音显化,漫天红雪菌丝如朵朵红莲绽放,萦绕诸天,赤霞普度,横亘诸天。
他降世来此,不是来打嘴炮,也不是显示自己的身份。
若是个人的意志过于显化,必会导致整颗星球元铠文明的免疫反噬,危害极大,如同寄生虫钻入人体,最开始不是要大肆吞噬,而是释放毒物麻痹神经,安乐发育,最终改天换地!
冰冷的目光俯瞰着从天空坠落的二人。
两尊生态中位,兽王巅峰的强者,此刻被扒去星铠,也不过肉体凡胎的普通人而已。
古州亦在低语。
“伟力不加于自身,终是虚妄!”
咔嚓!
猩红的闪电分裂为亿万道,似将穹天震碎,钢铁王座雄踞云端,阎魔赤天目光掠过那两道在火光中逐渐解体的身影。
区区二人从不曾被他视为敌手。
赤天若要杀人,再简单不过,病毒入侵,真菌入体,细菌扩张……动辄便是一场无解的瘟疫,比地球曾历经的种种瘟疫更加可怖。
但他没有这么做。
赤天创造了杀道与魔道,可他从不是魔心杀道的傀儡,诸道只是他手中的武器,随意可以丢弃再拾起的玩物。
他深深的知晓,创造比毁灭更难。
他伸出鞭毛招手,宛如天意下达敕令,云眼晃动,一道粗如神山的猩红闪电骤然击落在钛初古矿大地上。
“古矿为炉,众生为脂,雷霆为火,白骨为旗,皮肉为幡,万魂幡,起!!!”
咔嚓!
轰隆隆——
雷光掠过痛苦嚎叫的二人,他们被雷霆支流的支流的支流迸溅,身躯支离破碎,却还未死去。
他们痛苦的对视,眸中皆有震惊,不甘,愕然,以及那么一丝丝释然。
我失败了,他也失败了……心骤然平衡。
死,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咚的一声,两人骤然拍落在血红菌蘑布满的大地上,震起大片的血红云雾,萦绕缥缈,淹没视线。
然而,二人还是侥幸未死。
曾经强大无比的二人四肢骨骼粉碎,颅骨都震碎,脑浆摇晃,意识却如回光返照般清醒,仰躺望着虚空的王座。
一生的往来尽数涌上心头。
最终定格在当下,疑惑涌上心头。
“我们要死了!”
“但我们是怎么失败的,为什么会死?”
两人都觉得自己会成功,最终都失败,不知因何而败,只怕死不瞑目,然而就在此时,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嗡嗡不止,宛如亿万人在哀嚎。
一条条血红的菌丝如密集蛇群,从古矿的缝隙中涌入,沿着二人的皮囊裂缝钻入,神经感知瞬间被放大了一百倍,强烈的痛苦涌上心头。
“我死的好惨啊……”
钛初矿主脑海中忽的浮现出一道道身影,他惊恐的瞪大眼珠,血雾弥漫:“岳父,你不是被我毒死埋在九号矿洞,你……媳妇,你也来了……是你看重我,提拔我,辅佐我,带我脱离苦海,可是你和岳父挡住了我的路……我不得不杀掉你们!!!”
脑海中,一道道凄厉的披头散发的身影向他扑来。
一根根血红的菌丝沿着血管,神经一根根的钻入他的脑腔,扎根生长,继而产生种种幻象,仿佛滇州人吃了不熟的蘑菇,异象丛生。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很痛苦啊!”
钛初矿主疯狂的嚎叫,眼角鼻口流血和鼻涕。
“你们丢失的只是命,莪放弃的却是良心啊!”
越来越多的身影涌来。
越来越多的菌丝钻入脑腔。
“矿主,我血荆猬兢兢业业,你为什么要踩死我!”“我本良家子,抓我来挖矿,你好邪恶的心呐,我要杀死你!”“咳咳,咳咳~”
耳边,传来的无数的咳嗽声。
一道道披头散发的身影将他脑子淹没,物理意义的淹没,无数的红毛从颅骨裂缝中涌出,继而浑身涌出红毛,飘舞天际,极度悚然。
那所有死在钛初古矿人的尸骸,血肉,骨骼细胞基因中的残存记忆,尽数被阎魔赤天提取出来,化作一道道残魂,成为编织万魂幡的丝线。
或是被抓来的挖矿人,或是蚁卒,或是一些被屠杀的无辜之人,基因中总记载着一些生平。
赤天将其全部上传云端,化作自己绛宫智慧核下数据汪洋的一部分。
堂堂一代钛初矿主,镇压钛初古矿百年的枭雄,最终又被自己杀死的人杀死,死的凄惨,死的可怜,但却不无辜。
一根根红丝宛如游魂飘荡天地,发出阵阵肆虐狂风的阴沉笑声,传出千里。
“桀桀桀……”
旁观者早已亡魂大冒,疯狂再撤十里。
“鬼?”
“魂?”
躺在钛初矿主旁边的狄单雄瞳孔剧烈收缩,疯狂的解释:“我不是钛初古矿的人,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不……”
嘴巴张开的刹那,无数的红色菌丝涌入。
“!!!”
狄单雄瞳孔骤然放大,瞳孔一点点的抬起,望向远天那团雷光,他知道那是二弟狄双鹰的气象。
仿佛在说,二弟救我!
此时,他的身体发生不详,越来越多的红毛涌出,几乎淹没全身,只剩下一张脸还在外面,但也渐渐的被红毛淹没。
远空,
狄双鹰揣着手,无动于衷。
一侧,狄洛南仰起头,风干了眼角的泪珠:“大哥,您就放心的去吧,至于嫂子,勿虑,有我!”
此时,
钛初古矿已然被深红色雾气填满,硕大无朋的灾难星铠如高楼大厦倒塌,一根根血红色丝线在风中猎猎。
大地龟裂,模糊间仿佛有一道森白的树干轰隆而起,直插云端,那根根的血色丝线穿插,迅速编织为一面填满虚空的赤色大旗,迎风招展,万鬼哭嚎。
呜呜呜——
“元气复苏,法驾降临,诵我古祖,诸天来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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