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把任家所在街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的人,竟然不是为了巴结任平,给他送礼的,而大多都是来找他讨债退股的。
这帮长安富豪手下的人,一点规矩都没有,刚刚一窝蜂的拥过来,差点把任平的马给惊到。
这等场面,只凭许野等寥寥数人,根本控制不了。
“都她妈的散开!谁敢再阻拦本将军返家,休怪我以冲撞惊扰朝廷官吏之罪,将尔等就地正法!”
任平抽出腰间佩剑一声吼,沸沸扬扬的整条街,立马便安静下来了。
大家相互间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谁也不敢再出言闹事,并自发的为任平让开一条能骑马通过的空当。
这些围观的富户手下仆人,未必有多惜命,主要是他们背后的主子惜命。
大家都清楚,闹一闹,已经是他们所能做的极限了。
真要是今天在任家门口,把任平伤到了,那他们家里的蚯蚓,估计都得被翻出来劈了。
任平拎着手中剑,骑着马,缓缓来到家门口。
外面的动静,里面自然知晓,任平还未到门口的时候,任家大门便打开了,出来迎接他的,皆是其从朔方带回来的亲卫,为首的乃是他大哥任力。
“大哥!”
“阿母,阿翁都在家等你吃饭呢!你不回来,咱家人今天谁都没饭吃,赶紧进去吧!”
任力和任平一样,压根没把家门口黑压压的一片人放在眼里。
“嘿嘿……”
任平闻言,憨憨一笑,颇为有些不好意思。
就在任平和任力,并肩即将进入家门的时候,任平扫了一眼那些黑压压的人群,眉头一皱,不由得停了下来,转身回头言道。
“我任平岂是赖账之人?尔等聚众堵门,意欲何为?但有所求,让家里主事之人,持契书前来拜访,我自会一一给个交代,若执意聚众,冥顽不灵,休怪我任平不讲情面,朔方之地正好缺人种地,你们若不愿意散去,便都跟我去朔方屯田吧!”
任平此言一出,四周聚集的闹事仆人,散得比兔子都快。
大家都知道轻重,方才任平所言“就地正法”,一众人等皆知,不过就是吓唬人的话语,但此时这个“朔方屯田”,他们却是分不清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了。
先不提每年移民朔方,在路上的超高死亡率,整个大汉谁不知道,匈奴对于朔方是一年一小打,三年一大打。
虽然在长安,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但最起码能混个温饱,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匈奴就打过来,自家脑袋便没了。
入了朔方,就等于随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比死更可怕的事情不多,等死肯定算其中一样。
“许野,招呼弟兄,一会儿接待一下,之后到来的各家主事人,让他们在门口规规矩矩的排队候着。”
“诺!”
任平嘱咐完许野后,便随自家大哥任力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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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父,阿母!孩儿不孝!让二老担心了!”
任平一进家门,便见一家人都在等自己,任平当即跪倒在地,冲着他此世父母,磕了几个响头。
“这是做甚?这是做甚?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吾儿,快快起来!”
任母心疼儿子,任平才跪下,她便迫不及待的嘴里唠叨着,过来搀扶。
“人齐了,开饭吧!”
任安言语不多,但任平亦能看出他眼神中流露出对自己的爱意。
“阿翁,阿母,咱们一家人吃个团圆饭,便莫要再把桌子分得那么远了,不如将咱们各自桌案拼凑在一起,一家人吃饭也热闹些。”
“依你!”
“就你诡主意多!”
任平好不容易方才回家一趟,任安和任母,哪里会扫了他的兴致?
众人齐动手,将几个餐桌一拼,多余的餐桌,菜肴,暂时先撤掉,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任安居主位,任母次之,让任平有一种过年吃年夜饭的感觉。
“尝尝这鱼,新鲜的很,你这一走大半年,整个人都瘦了。”
任平闻言,夹起母亲为自己盛到碗里的鱼肉,低头拍了拍自家日渐隆起的小肚子,逗得在场众人,皆是忍俊不禁。
酒足饭饱之后,任母觉得乏累了,便先带着任平二姐和嫂子,回去歇息了,厅堂当中,独留任氏父子三人。
一时间三人喝着茶,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过后,还是任安先打开了沉默了。
“陛下的婚贴,已然送到家里了,你和夷安公主的大婚日子,定在这个月底。”
任平闻言点了点头。
“此事孩儿也不懂,全凭阿父,阿母和陛下,太子殿下做主。”
“嗯!”
任父答应一声,厅堂之中,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任父方才低声询问道。
“听说你有个妾室快生了?”
“还有六七个月吧!”
提到自己未来的孙子或孙女,任安的脸上,也不再那么严肃了。
“公主乃千金之躯,又是正妻,你那妾室,虽然怀了孩儿,但亦是妾室,尽管有个良人封号,依旧不足以和公主攀比。
你切莫做出什么宠妾灭妻之事来,反之妾室虽是妾室,庶出亦是我的孙儿,你的骨血,你也莫要亏待了人家。”
“晓得了!”
任安嘱咐完,亦发现自己方才所言,前后矛盾重重,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厅堂中的任平,任力两兄弟,也跟着笑了起来。
虽然接下来,又是熟悉的沉默环节,但却与先前的尴尬气氛,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