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放下苏峰,敲了敲铁皮门,男生催促:“别敲了,赶紧打开吧,我知道你一拳头就能解决!”
时锦却说:“都最后关头了,还是警惕点儿比较好,万一突然打开门,门后面又有别的东西呢?”
她大概说的在理,苏峰抿着唇。
亡灵们还在靠近,只是距离太远,它们速度太慢,根本构不成威胁,之前本就存在于这里的几具骷髅也已经被时锦解决。
敲了两下后,大概没有什么问题。
时锦突然一拳头下去,但并非是击中铁门,而是打在了苏峰的脸上!
男生被猝不及防地打倒,身躯跌落在铁皮楼梯上,传来重重的声响!
“你、你做什么?!”
苏峰不可置信地看向时锦。
但眼前女孩却突然变得很陌生。
她姿态悠然地倚靠在墙壁边,刚才打他的那只手活动了一下关节,语调漫不经心低说:“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什、什么?”苏峰怔了怔,脸颊肿起,双目通红。
时锦笑了笑问:“之前中层那本日记最尾页夹杂的纸条,你是怎么看懂那些文字的?”
*
与日记不同的是,最后一页纸条上面的文字更只是一些陌生的字符。
时锦认真仔细地瞧了瞧,还没看出点儿名堂,旁边苏峰已然行云流水地念了出来。
时锦道:“闪电击中火把,神明制裁罪业,火海吞没一切,这是时计塔里古老的文字,一般没谁看得懂,他们不知道必须要激活塔内的起始机关才能够真正离开。”
“所以一步步向上走,即便是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已经登顶,打破了铁皮门以后,入眼看见的还是一片火海。”
“在发现自己只是存在于一座倒悬时计塔中时,所有的希望被毁灭,那口支撑着生命的希冀之气彻底烟消云散,意识到没有人出得去,他们都死在了这里。”
“但是,身为语言文字研究学者的你,天才般的,能够从一堆奇特的字符里摸索出这座塔存在的真正含义。你知道必须要激活塔底的火把才能够离开,只是那时候你也接近死亡。”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附身于苏峰的,但我惊叹你的伪装,至少在你念出古文字之前,我都没发现。”
她静静说着,眸光含笑,然而那笑意冰冷无比。
“苏峰”的脸色早已从略微愤怒变成了一片灰白冷然。
他看向时锦的眼神也彻底变了。
女孩笃定的神情,似乎他再想装傻,也无法瞒过她的眼睛。
“……原来,是我自己蠢了。”他也不在伪装,有些泄气地开口:”那我说实话吧,我确实不是你同伴,但请相信,我没什么恶意,我只是想跟你们一起出去而已,就算我俯身了你的同伴,我也没有伤害他,我们三人可以一起走。”
“是么?”时锦挑眉:“那现在能否给我解释一下,你是怎么俯身苏峰的?其他塔里的人都被困在自身的骷髅尸体里作为亡灵存在,而你不一样,你竟然能够离开自己的身体?”
男人抿了抿唇道:“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许我并非什么真正的罪人,我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事,我在塔里面已经存在很久,这一次,好不容易等到有人进来,我看见了你的能力,所以我想你一定可以激活火把。”
“原来是这样。”时锦轻笑着点头,靠近他,那双漆黑双瞳盯着眼前“苏峰”,忽的又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中层那扇铁皮门外着装像是学者的白骨,应该就是你的吧。”
“是……”他承认。
然而下一秒,时锦眸光凌冽犀利,语言间多了几分厉色和幽冷,一字一句地问:“那么俯身于苏峰的你,已经不再是白骨中的亡灵,它又如何突然在我们面前站起身并且扑来的?”
男人一怔,还未来的及开口,时锦已然继续:“什么三个人一起离开?你已经将苏峰挤了出去,占据他的身躯,还敢说这种话?!”
她就知道跟巨婴的游戏不会这么轻易的通关。
“如果我想的没错,你能够离开自己身躯也不是因为什么无罪之人的身份,而是有某个白头发的家伙帮助了你,并告诉你可以俯身在后来者的身上跟别人一起离开对吗?你想要的神迹出现了。”
“……”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男人已经彻底没法再狡辩。
他的脸色也终于扭曲起来,阴沉无比。
“不论如何!你同伴也已经被困在下面!现在早已被岩浆吞没了!想救他已经晚了!要么我们一起走,要么一起死!”
时锦嗤笑道:“你真自信啊。一起走或者一起死,你觉得我会跟你一起?”
男人面容难看,神情阴狠:“是……是,你不会。我已经在这地方被困了不知道多久了!我明白我打不过你,也行,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就算我这次死了,我也无憾!至少我也拉了个垫背的,你可以选择自己一个人走,但你的同伴——”
他勾唇疯癫地冷笑:“他会陪我彻底葬没于此,神明与你游戏也会结束,你输了。”
说完这句话,他得意又疯狂地盯着时锦。
听见他言语里的关键字——神明。
恐怕就是指的那白发巨婴。
果然是那家伙安排的游戏,既然有穿梭任意次元时空的能力,他会很早之前就来到这里也不稀奇。
时锦看他已经快要失去理智的模样,倒是不介意再刺激他一把。
被困于这座高塔从生到死,听上去的确惹人同情,但时锦没什么泛滥的同情心,就冲着他想坑自己还害一个无辜男生这两点来看,或许他是个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曾犯过罪的家伙。
关于高塔,时锦曾有过一些了解。
在塔罗牌的解读中,高塔暗示毁灭和全然的结束,无法彻底自我反省的家伙会沦为恶魔的俘虏,被囚禁于高塔遭受各种打击折磨。
这一次高塔所带来对罪者的折磨,叫做攀爬。
攀爬于顶峰,在以为能够得到解脱之时赫然当头一棒,高达倒悬,一切从头开始,周而复始,永无结束的一天。
时锦突然抬起手。
一跟紫色的电流在她掌心似乎凝聚成了一条长鞭。
男人一愣,目光顺着长鞭朝下,紧接着,他目眦欲裂——“怎、怎么可能?!你是什么时候?!”
只见在那长鞭最下面正缠绕着一具挂了几件学者烂布的骷髅!
时锦挑眉:“在从中层开始继续向上的时候,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同意背你的?就是不想你往下看啊。”
若是男人有一次的回头下望,就会赫然发现一具被缠绕住腰身的白骨被吊在他们后下方的空心之地!
“既然人到齐了,”时锦笑眯眯道:“那就继续最后的事情吧。”
话音落下,她的掌心突然释放出一阵强大的电流!
紫电长鞭朝着男人抽打过去,他的身躯被打在铁皮墙上!
电流转换,白色电光瞬间传导,遍布铁塔上下,男人瞪大眼睛,声音在强劲的电流攻击中逐渐减弱,那一声声嘶吼尖叫到最后全然消失!
同一时间,身边白骨扑向了那具身躯,随后开始散架,待它彻底四分五裂,墙壁上冒出阵阵白烟的精壮身躯也掉落在地面上。
白色电流是最微小的,却能够与生物电起共鸣,适合用于不怎么伤及对方身躯的战斗,毕竟这电流直逼灵魂,此前把那白发巨婴逼出克洛伐克同学体内也是用的这种。
苏峰的身躯软绵无力,滋滋电流还时不时冒出来,时锦上前将他背在背上,随后转身一脚向上踹开了铁皮方洞的门。
外面依旧是一片火海,时计塔依旧倒悬。
只是时锦眼中全然没有慌乱之色。
【高塔】强制的结束,完全的毁灭。
然而一切希望都建立在毁灭之上。
只有完全的破坏。
才有完全的重生。
她眸光坚定,毫不犹豫地跳入下方稀释的犹如水一样的火海之中!
苏峰只有微弱的意识,半合的眼睛无神空洞地看着周围。
但就在时锦突然往下方火海起跳的时候,他顿时被吓的清醒了过来——“卧槽啊啊啊!!!!”
*
“砰!”
时锦一脚踹开机甲驾驶舱的门,拖着苏峰从舱内跳出来。
苏峰似乎还沉浸在时锦无异于自杀的举动中,吓的面色苍白无比,浑身颤抖,额头布满大汗。
落地之时,他突然死命抱住时锦大腿,哇地一声直接哭了出来,但被女孩嫌恶地一脚踢开。
在赛场的外人看来,苏峰可能是因为差点儿杀了人而恐惧成这样。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在那短短一秒的时间内,他和时锦到底经历了一番怎样的惊险。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时锦说完,视线落在旁边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苏峰身上:“事情还没解决完。”
她朝着男生走过去,伸出手将他从地面提起来。
此刻他的衣着依旧完好,两人传送出来的时间点是依旧处于驾驶舱的时候,时锦没有因为热直接去掉四肢的布料,苏峰也没有爆衫,所以可以提他的衣领。
“这个家伙,竟然敢公然对暂时没有启动机甲的血肉之躯动手!已经属于严重犯罪,情节恶劣了!”维多利亚有同学忿忿不平地大声道:“这件事情必须严肃处理!!”
“没错!他刚才还在后台看不起维多利亚,怎么输了比赛不甘心?敢赛后做这种事情?!”
时晔也眸光冰冷,在确认时锦没事以后,他直接转身一拳头狠狠走在了苏峰的脸上!
时锦也没拦着,知道这少年需要发泄一下,不过在他一拳打完以后,她还是假惺惺地稍微意思一下道:“诶好了小晔,打一拳就够了,这人皮糙肉厚还结实,别伤了你的手。”
时锦还想将他按在地面摩擦,但时锦出手很及时,包裹住了他的拳头。
女孩掌心温热,就像石子投入湖中时被水包容住,令时晔心中的怒气烦闷和略微的惶恐彻底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