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座滚粗的大理石承重柱拔地而起,撑起教室的房顶。尖形的拱顶篆刻着丰收之神格拉特尼尔施舍五谷的景象。
祂的眼扫视大地,目光好像直接照入世人心间。
希里斯被那双眼睛看得发毛,忍不住闭上眼睛,双手交叉合抱,做出祈祷状。
“伟大的格拉特尼尔会谅解你。”安德里露出和蔼的笑,挥手示意她回到座位上。
希里斯如蒙大赦,赶紧挑了个靠后的位置。
将怀中的经书往长椅下一撂,她朝邻桌不好意思的笑笑。
领座见状,挪了挪屁股,给她腾出了一个位置。
教室再次响起整齐的朗诵声。
......
午间祈祷结束后,见习修女们相继离开了神学院,只有希里斯在走道中来回走动,没有回家的意思。
她其实是来道歉的,当然,不是为了早上迟到那点小事。
上周,她与学院中的梅拉嬷嬷发生了口角,起因只是因为她进学院时鞋上沾的泥水印在了大殿那“神圣”的地砖上,噢,应该说是格拉特尼尔不染一尘的肚皮上。
即使对这位除了信仰外一无是处的老媪没有一丝尊敬,但为了预防来自暗处的小鞋,她总得做一些适当的妥协。
所以,她特地等在教务室外,希望可以让向来和蔼的安德里主教为她牵头与嬷嬷达成“和解”。
可距第四次敲门已经足足五分钟了,门内却没有一点动静。
终于,等不及的她推门走了进去。
可入眼却是空空如也。
奇怪,她明明亲眼看见安德里主教进去了呀。
凭着天生优秀的嗅觉,她循着味在室内发现了一个门。
安德里的气息在这里断掉了。
看着无锁的黑色木质大门,希里斯艰涩地咽了口口水,两手无意识搓了搓手指,这个女孩向来充满冒险精神。
(值得一提的是,该教堂每一扇门都没有锁,这是为了告诉信徒:教堂是公众的,信徒之间不分彼此。这也是让信徒长期保持信仰亲切感的一种手段。)
这扇门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没有在上面标明‘禁止入内’,她努力为自己的行径找着借口。
原谅我,伟大的格拉特尼尔,下一次我会尽全力打扫干净您的肚皮。
随后,她双手一推。
......
希里斯愣住了,她看到的场景可以用简单的分布图来表示:
莱顿副校长—帕特牧师
/————食————/
/————物————/
梅拉嬷嬷——豪尔德校长
——安德里主教——
他们正在圆桌前进食午餐。
她看着慈善的安德里主教低头握着餐刀把肉块切割,捣碎,刀锋与银质餐盘摩擦发出脆响。
她看着亲切的豪尔德校长将肉块塞入嘴里,泛黄的牙齿用力摩擦,将肉的纹理纤维撕碎。
她看着凶神恶煞的梅拉嬷嬷撕咬着一根肋排,血水从唇间滴落,染红了那双满是褶子的手掌。
她看着它们狂欢,冷汗浸湿了黑色的修女袍。
被打湿的修女袍从所未有的沉重,让她迈不开步子、喘不开大气、打不了招呼。
安德里主教抬起头若无其事地朝她露出了和蔼的微笑......
如果不去看那齿间的红色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