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的名字，侯楚抬头看了一眼，几个又高又壮的汉子正把自己岳父围住，虽表面上很客气，但是话语之间却有点责问的意思。

“我是侯楚，你们总要来个自我介绍吧？”他冲上前一步，把人隔开：“爸，您回去吃饭吧，这里我来处理。”

为首的汉子是个一米八的光头，脸上晒的乌漆嘛黑的，上下打量一番，露出一副骄傲的表情：

“我们是天奉汽水厂的，我叫黄威，今天过来找你，就是过来讨个说法，你凭什么把全自动灌装汽水的设备卖的这么贵？还不许计算所便宜卖。”

侯楚皱了皱眉，天奉汽水厂他是知道的，人家的确有骄傲的本钱，据说巅峰时候曾占有全国40%的市场，这可是计划经济的时代的啊。

就是过着年，还过来找自己讨说法，总感觉光头几人不够醒目，侯楚话都没有回，直接准备来个闭门谢客。

为首的光头见他的举动，也意识到有些不妥，很光棍的用手塞住门，给侯楚道歉后说道：“也不是故意过年来打扰您，而是厂里催的紧，因为需求增大，我们准备趁着冬天生产淡季的时候扩大一下产线。”

、“正准备派人去东欧考察呢，却听到了能国产的消息，所以二轻局那边让我们过来看看，结果一看，成本几万块钱的东西加价好几倍，都快接近国外厂家的价格了。”

既然是公事，侯楚拉着几人到了门外一个避风的大树下，谢绝了他们散的烟：“研发也是要成本的，总是想着成本价白拿，岂不是白干？后面要升级换代怎么办？

我就说个宏观点的吧，工业计算机这个东西很重要，未来几十年的工业生产都离不开他，也不是故意设高价，而是搞科研需要这一笔钱。”

“侯同志，我怎么感觉有点像为了满足某些不可告人的东西，在割韭菜？”为首叫做黄威的光头思索了一下侯楚的话，没品出话里的意思，转头问道：

“现在全国一盘棋，你把灌装计算机设备价格设的这么高，还说价格不到不许卖，这有点不大合适吧？”

“全国一盘棋我不反对，但是高新技术产业，必须单独算一盘小棋。

就像下围棋，你想要屠龙，就必须在占领关键位置的点，最终还是为了全盘的胜利。”

见几人思索的样子，侯楚又道：“请回吧，看在因公的份上，我已经尽可能的给你讲明白了。”

黄威的脸色很差：“莫不是看我们是外乡人，觉得我们好欺负？真不怕我闹到上面去，打官司当面对质？”

“管你怎么想，我卖你一句乖，不要把人想的太坏........就这样吧，你要打官司的话，我奉陪。”侯楚一边说话，一边头也不回的回去了，空留下几个呆愣的高个子身影。

当然，侯楚也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观念这东西，还真的要慢慢去改变，就拿设备来说，成本价“白嫖”往往意味着“变现能力”差。

除了真正需要的东西，科研单位没有足够的动力去搞自研，带的后果也很明显：创新力不足，容易变成一摊死水。

拿设备来说，很多设备老旧，依赖于土法“升级”，原因就是缺乏自研的能力和动力，有些厂家甚至依赖于外购设备。

这时期莪们还是能通过外贸购买设备的，但主要从东欧、毛熊那边购买，甚至还购买过北新罗的纺织设备。

而侯楚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改变这个情况。

和国外的厂家竞争，他自然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可惜定价没有被理解，大过年的都有人过来“讨说法”。

他一瞬间就想好了应对方案，外国的设备厂家天高路远的，售后肯定不及时，而且还伴随着高昂的人工费和溢价的材料费。

他打算从售后方面入手，大客户当地设个售后站，小客户附近的交通枢纽附近设个共用的售后站，算是后世小家电品牌的售后思路，48小时上门，96小时解决问题那种。

品质稍微差点没关系，用服务来补，华夏这么大体量，只要能足够的利润搞研发，就意味着品质会慢慢跟上去，到时候才是真正用品质打败国外同行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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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侯楚带着媳妇去李叔家拜年后，就准备回家换礼物，去侯楚的导师，也是单位领导：余教授家拜年。

只不过回家的时候，竟然看到余教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头上有点点落雪，看上去等了一段时间：“余姨，新年快乐啊，我和璐璐还说找您拜年去呢。”

余教授笑了笑，回道：“是奉天汽水厂的事情，人家拖人情拖到我这里来了，说你们想要搞科研，他们支持，但卖给他们的设备，便宜点成不成？”她整理了一下头发上的雪，接着说道：

“人家算是长子，贡献这么大，你们也宽厚些，成本贵个一两分，够厂里人工奖金就行，涨价三四倍，的确有些多了。”

侯楚把人领回家里，泡了茶：“不行，用溢价补贴科研是既定策略，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价格还是这样不变。

而且你要搞特殊，人家也会想要搞特殊，最后还不是没执行下去？到时候这个价格就是笑话！”

见余教授陷入了沉思，侯楚笑着道：“既然您来了，我也说说房子的事情，我打算把那套宿舍重新给单位分配，给真正有需求的困难职工。”

“是因为请托的事情生气吗？”余教授喝了一口茶：“我不怎么懂经济，可现在情况复杂，有些事情还是要将就一下，一团和气才好把事情执行下去。”

侯楚摇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一团和气是没办法做事的........不说设备的事情，说房子吧。”

其实他可不是平白无故得罪人，而是想真真切切做实事，为后来的发展打基础

要想做事，畏畏缩缩可不行，更别说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现在可是63年啊。

余教授无奈的苦笑一下，这个学生哪里都好，就是性格有点轴：“房子你当初不是很满意吗，怎么，不住了？”

“那套房子只有六十多平米，高度又低，感觉实在憋屈，施展不开那种，而且我都好几套房子了，住不完，留现在这栋自己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