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周默攻破内城西侧的阊阖门,一路边战边行,挺进宫城。虽然敌人越来越多,但距离皇城也不过两个街区,不多时便赶到城下。
此时此刻,皇城早已紧闭城门,如临大敌。又有张郃亲自坐镇指挥,一道道命令迅速发布至各路兵马,条理清晰,目标明确,魏军渐渐恢复了些许镇定,不再慌乱。
周默望向宫墙内高耸的太极殿,在夜色之中,如同一座小山,黑压压地,气势逼人。对张嶷道:“只要炸掉太极殿,我们的目标,就完成了。”
张嶷道:“放心吧,将军,待我炸毁宫墙,带人冲将进去,太极殿不过是囊中之物。或许还能活捉曹叡,就更棒了。”
周默道:“如此当然甚好,只恐怕此时此刻,曹叡早已跑掉了。一旦进去皇宫,就不要留后手,炸药能用则用,火能放则放。尽量摧毁宫室,制造混乱,敌军士气必大受打击,我们也好乘乱离开。”
张嶷领命,便带人去皇城脚下布炸药去了,周默和马谡在后军指挥,抵御各路赶来的魏军兵马。
炸药兵已经十分熟练,驾轻就熟,如法炮制,很快将炸药布置在合适的位置之上,接着,一道烟花冲天而起,是点火的信号。
“呲啦……”炸药兵们点燃引信,快步后撤。
张嶷双眼充满热切,注视着火星四射的引信由长变短,只要炸毁面前这堵高墙,这传说中的魏国皇城,森严禁地,便将如同剥光了衣服的美女一般,将一览无余。
而就在此时,城墙之上,突然冒出了一排魏军,他们个个手持水桶,朝着汉军布置的“震天响”就浇了上去,显然是有所准备。
“不好!”张嶷和周默几乎同时大惊失色,脱口而出。
“哗哗……”随着一桶桶的水倾泻而下,“震天响”几乎全部哑火,只有一枚逃过一劫,撑到了最后爆炸的那一刻。
只是由于严重进水受潮,这枚“震天响”的威力已经大大减弱,只发出一声低沉的爆炸声,连城墙的半块砖瓦都没有伤到,然后就噗噗地开始冒着火焰和浓烟。
哑火了。
而随着泼水战术的成功,魏军将士的恐惧大减,于是士气大振,高喊着杀字,从四面八方向周默军包围过来。
“妈的!”周默骂道,“魏军之中有能人啊,这么快就发现了克制之法。”
“魏军气势如虹,我们该怎么办?”马谡急道。
“先挺着,静观其变。”
这时,张嶷也退了回来,口中大骂不止。
“我们还有多少炸药?”周默问。
张嶷答:“不多了,只剩一千多斤。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还够炸一波的。”周默道,“只是我们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不能再失败了。”
马谡问:“就算炸塌了宫墙,没了炸药,如何对付那太极殿?”
周默道:“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们已经走到了这里,只剩最后一步,绝对不能放弃。先进去再说。”
“那要如何进去?敌人若再泼水,又该如何应对?”
周默也一时想不出对策,沉默不语。
四面的魏军,如同潮水一般涌来,汉军将士在城墙下防守,本就不占有利地形,即便战斗力十分强悍,但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也只能且战且退,包围圈已经越收越窄。
前往北侧防守侧翼的关兴军,也一直没有发射信号,显然是也已经陷入苦战之中。
汉军已经毫无退路了。
张嶷急道:“将军,快出主意吧,我们该如何是好?”
马谡也在地上焦急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炸药怕水,如何能破泼水?炸药怕水,如何能破泼水?”
这时,周默突然开口道:“我有一策,或可破敌。”
“将军快讲。”
周默缓缓道:“将震天响的引线剪短,只剩寸许,这样,从点燃引线到爆破,便只在转瞬之间。这么短的时间,敌人是根本来不及泼水灭火的。只是这样的话……”
周默的话说得也很明白,只是这样的话,负责携药爆破的士兵,就将没有逃生的时间,在震天响的巨大能量面前,必死无疑,甚至于在爆炸中飞灰湮灭,连一具全尸都留不下来。
马谡听明白了周默的意思,愣在了原地,没有说话。马谡是聪明人,周默这个办法,本不难想出。但以马谡的性格为人,这样残忍的事,他是不忍为之的。
张嶷听到周默的话,却是大喜过望,转头召集身边的士兵们,大喊道:“弟兄们,情势危急,为国献身的时候到了!有不怕死的,来找我报名!”
士兵们听到张嶷召唤,迅速围了上来,询问详情。张嶷则简明扼要地向大家解释,为何此时此刻急需要一支敢死队。
周默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在战场上不慎战死是一回事儿,毕竟刀枪无眼,但主动赴死却是另一回事儿。
没有强大的信念和非凡的勇气,一个心智健全没有被洗脑的正常人,无论给他什么样的理由,他多半都是不愿意主动赴死的。
周默并不期望,有多少人能够站出来,响应号召。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听完张嶷的解释之后,士兵们二话不说,竟争先抢后举手上前报名,想要争取这敢死队的名额。
周默看向士兵们的面孔,熟悉却又陌生。
这支军队,是他当年在老家招募的老乡营,已经随他征战多年,其中每什每伍,几乎都是同村同宗的父子、叔伯、兄弟。
而其中举手最为积极的,大都是年纪较长的士兵。
周默恍然大悟。
这些父亲、长辈,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子侄后辈能在这番战斗中活下去,才心甘情愿地站了出来。
用自己的死,换取他们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