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同时也是一个颇具圣母气质的反战主义者,和曹魏那帮失败主义谋士基本是一丘之貉。
谯周讨厌战争,反对以汉国弱小的国力,过度汲取民力,对抗强大的曹魏。
人们很快就扒了出来,谯周在北伐之前,写过多篇文章,反对北伐。
谯周多次强调了一个观点,就是汉之北伐,实际上是以弱敌强,以卵击石,其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杀敌八百,自损一千。这个损失,对曹魏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对汉来说,却是伤筋动骨,绝对是劳民伤财,弊大于利。
谯周说,处大国无患者,恒多慢,处小国有忧者,恒思善。其意思就是,小国若想战胜大国,千万不能靠打仗。只要我们不去打曹魏,反而会让曹魏放松警惕,变得傲慢松懈,这对我们有利。而我们汉国本就弱小,内忧外患,多施行善政,减少征伐,体恤民力,才是王道。
谯周还在一篇文章中暗搓搓地质问诸葛亮等相府高层:
居庙堂者请扪心自问,汝等不顾我国力之弱小,一心致力北伐,难道不是用蜀中百姓的性命为代价,来成全自己的好名声吗?
董允将收集到的“谯周语录”,抄写在一起,转呈刘禅。
刘禅一读,心里的火就莫名地按捺不住。
谯周的这些话,若放在原文之中,多半可能还挺正经,可单独摘出来一读,却显得那么的不合时宜。
北伐的胜利和成功,人人都看在眼里。此时再看这些“谯周语录”,难免让人怀疑,这谯周真不是曹魏的卧底吗?倘若不是,为何他如此孜孜不倦地撰写雄文,极力阻止北伐?
还好丞相英明神武,当时没有听了他的,否则哪有今日定鼎关中,还于旧都的光荣?
除了这本谋逆言论,周默也派人送来了一份证据。
据周默调查,谯周正与来自曹魏的客商暗中往来。表面上看,双方似乎只是进行印刷书籍的交易,无伤大雅。可实际上,谁能知道他们在勾兑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明年开春,大战在即,整个国家都在筹备这场战争,此时最不能容许的,就是敌国的奸细。
而谯周本就是反战派,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来自曹魏的人往来,那简直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董允也看不下去了,咬牙切齿地道:“我本以为,光靠故纸堆中的言论就要给他定罪,实在是有些牵强。可如今看这谯周竟与魏国人来往,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啊。是我看错此人了。”
董允此人,一向聪明谨慎,如今也不得不相信,这谯周是不是真的有谋逆的嫌疑?
“这些都是板上钉钉的铁证啊!”刘禅拍板道,“休昭,你快去丞相府当面呈给丞相,传我的意思,一定严办谯周!”
“遵旨!”董允领命,急匆匆去了。
谯周每日高坐家中,读书写字,悠哉悠哉,自以为稳操胜券,只静静地等待着周默倒霉的消息传来。
这一日,谯周的管家一脸焦急,急匆匆地跑来。
“是不是有了周默的消息了?”谯周喜道。
“不是啊。”管家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外面来了大队的人马,说是廷尉的人,要缉拿主人。”
“缉拿我?”谯周大惊,“怎么可能?凭什么?”
正说着,两队气势汹汹的铁甲卫士已经破门而入,惊得宅中女眷惊叫连连。
为首的校尉走到院中,大声道:“劝学从事谯周何在,吾奉丞相之命,拿你归案。”
谯周走上前来,不服气道:“我就是谯周,我犯了什么罪?凭什么抓我?”
校尉道:“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做了什么?真是可笑,我又能做什么?我不过就是读读书,写写书,卖卖书,我什么也没做啊!”
“休要狡辩了。有什么话,等进了大牢里再说吧!”
谯周糊里糊涂,就这样被关进了大牢里面。他的书店也被查封,宅子也被严加看守。
而与此同时,丞相府针对他与曹魏人士秘密往来的调查也在开展。
经过一番仔细的调查,发现和谯周秘密沟通的那位曹魏商人,已经于数日前离开了长安,回到洛阳去了。
至于二人说了什么,眼下只有谯周一个人知道了。
丞相府中。
“谯周可曾吐露一二?”诸葛亮问道。
“谯周一直坚称自己无罪。”马谡道,“如今曹魏那人已经返回,只要谯周不说,那就是死无对证。依我之见,若不上点酷刑,他是一定不会说的。”
“酷刑就不必了吧。”诸葛亮道,“我感觉,这件事多半是有蹊跷。如今大战在即,所以才不得不谨慎考虑,从严办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马谡道,“况且,这谯周之前就有消极反战的言论,他这样的人若是投敌,还真不稀奇。”
“谯允南当年反战,是因为他是益州大族,我军北伐,需要调用他们的人力和财力,所以他才不愿意。”诸葛亮道,“然而,据我观察,自从北伐成功之后,谯允南便再无反战的言论了。因为这时候,他也已经是北伐的获益者,书肆生意赚的盆满钵满,见着回头钱了。”
马谡仔细思考片刻,回答道:“好像是这样。谯周最近几年新出的书,我也看过了,确实没有再提到过反战。”
诸葛亮又从案上拿出一张文书来,对马谡道:“这是谯周密告周思潜的上书,我一直按下没有处理。”
“倘若不出我所料的话,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是周思潜在搞鬼呢!”诸葛亮摇着白羽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