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现在吗?只是天色已晚……”
“周将军说,事态紧急,希望先生多多担待,即刻前往。”
“好。请将军稍等片刻,我回去打点行装,去去就来。”
军官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杜恕转过身去,却是眉头紧皱,直冒冷汗:“莫非周默见筹粮不足,这就要对我动手了吗?”
又想:“此去蜀营,无论周默提出什么要求,我当假意逢迎,千万不能和他发生冲突,确保全身而退。”
“只是,倘若他周默欺人太甚,我杜恕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一念至此,他急忙叫来自己的仆从,嘱咐道:“情况紧急,蜀军可能随时会有动作,你速去联系韦公、米公,告诉他们计划有变,做好随时起事的准备。”
原来,杜恕早已联合韦氏、米氏等族,纠合家丁门客千人左右,暗中埋伏于宣平门内各市坊之中,甚至已经备好了大量的刀兵甲胄藏在地窖里,随时准备发难。
按照原计划,杜恕是想要等到蜀军支撑不住的时候,给他来一个火上浇油,揭竿而起,里应外合,打开宣平门迎魏军入城。
当然,如果蜀军一直能够稳健防守,直至成功击退魏军,彻底占领长安,那么,这波人就只是毫无存在感的普通家丁、力夫,绝不会引起蜀军的怀疑。
毕竟,相比于蜀国的正规军,这支乌合之众的战斗力显然是不够看的,杜恕深知这一点,所以不到关键时刻,他是绝不会轻易动他们。
而如果周默真的要撕破脸,来玩横的,那他杜恕也不惜跟他来个鱼死网破。
想到这里,杜恕挺直腰杆,毫无惧色,大踏步出了宅门,坐上蜀军的马车。
一路来到京兆太守府,却发现府门外停满了马车,进了堂内,已经有二十余人等候在此,杜恕认得这些人,他们都是长安城的大户。
“杜贤弟。”一好友走上前来,凑在杜恕脸上,悄悄地道,“我们给了周默那么多粮食,他竟还不知足,这次邀请我等一齐来这京兆太守府,摆明了是设下鸿门宴,想要扣押我等,逼迫我们乖乖交出粮食来。杜贤弟,你杜氏是我京兆郡之首望,贤弟之智,我们向来也都是佩服的,只需贤弟登高一呼,我等……”
杜恕急忙制止了他,低声道:“这里人多眼杂,不便多言,稍安勿躁,先静观其变,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这时,一身材高大的年轻将军走上堂来,向众人行礼,正是蜀军主帅周默。众人拱手回礼。
周默陪笑道:“各位贤达久等了,若不是我大军军粮告罄,十万火急,我也不会这么晚请大家来,叨扰了大家休息,实在抱歉啊。”
一人开口道:“周将军,我们今日不是刚凑了一千石粮食给你,难道不够吗?要知道,如今兵荒马乱的,地主家的余粮也不多啊。”
周默道:“一千石真的太少了,只够我大军一日消耗。我不妨向诸位透露点军情,以目前的情势,魏军拿我们毫无办法,而我丞相率领十万大军,即将赶来支援,只要我们不断粮草,坚持到丞相大军抵达,魏军必退。到时候,在座的可都是大功臣。”
这样虚妄的画饼之术,精明的长安富人们,自然是不相信的。如今长安城被四面围困,消息闭塞,根本不知道陇西的诸葛亮大军已经攻城略地的消息,所以,更多的人还是认为魏军胜算会大一些,只把蜀军当成是一个暂居此地的不速之客,岂肯轻易为之投资?
“别整这些虚的,说个准数吧。”有人道,“你口中的丞相大军,几日能赶来。”
“实不相瞒,我也不知。”周默道,“莪只知道,若是丞相十日前来,我便需要借各位一万石的粮食,若是丞相三十日才来,我便需要借各位三万石的粮食。”
“三万石?”满座皆惊,纷纷道,“就是打死我们,也拿不出这么多啊。”
杜恕不似其他人,表面上毫不动容,显得城府颇深。但他心中却是一横,暗道:“看来,周默已经铁了心将我们吃干喝尽了,是时候铤而走险了。”